第8章
  “算是吧,”陈藩面不改色地招呼胖子,“胖儿,快来跪下,给爹娘磕头。”
  “去你妈的!”胖子走过来踹了一脚陈藩的椅子,“老子拜儿子,儿子折寿你知道吗!”
  “拉倒吧!”陈藩笑开了,一巴掌拍在胖子肚皮上,“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少喝点,都这个形状了。”
  “不是不瘦,我是时候未到,懂吗!”胖子翻了个白眼。
  “懂,”陈藩做了个收的手势,“俗话说得好,女大十八变。”
  贺春景被陈藩的俏皮话逗得噗嗤笑出来,连忙抱歉地朝胖子摆摆手。
  胖子也不介意,拎着奶茶要回:“陈藩,你一会儿还回学校上晚课不,不回的话psp借我玩会儿。”
  “给腕儿了,你找他吧。”陈藩嘬了口奶茶。
  贺春景在旁边欲言又止,很想说那吸管刚才我用过了。
  “那算了,不乐意找他。”胖子撇撇嘴要走,瞧见陈藩手里的奶茶,顺道问了句,“对了,用不用我帮你把奶茶带给那谁?”
  “我什么时候说要给她带奶茶了?”陈藩斜他一眼。
  胖子切了一声,从眼睛缝儿里瞄陈藩:“不给她带,你能来这种地方?”
  贺春景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敏锐察觉到陈藩微微变了脸色。胖子见他这样,摆了摆手说算了那我自己回去,旋即拎着两大杯奶茶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你刚才干什么?”
  半晌,贺春景问。
  陈藩愣了一下,又很快想起来贺春景说的是什么,于是又俯下身去贴着贺春景的肩膀闻了闻,贺春景这次早有准备,把他推得远远的。
  “到底干什么!”贺春景耳朵都发烫了,“好好说话,别突然贴过来!”
  “跑什么,从上次见面我就想问了,”陈藩说,“不是错觉啊,你身上怎么一股奶味儿,香甜香甜的,你是厂里养牛的?”
  贺春景被他逗乐了,谁家养牛的身上是奶味儿啊。
  “没,我在良福路的乳品厂,奶粉车间筛粉的,应该是从车间带出来的奶粉味儿。”贺春景低头闻了闻自己,“我都没注意,可能在里面一呆呆一天,习惯了。”
  “奶粉车间?做奶粉的?”陈藩身边还没有干这个的,他听着都新鲜。
  “嗯,”贺春景比了过筛的动作,“就等奶粉喷好了,再把结块的筛出来,挺没意思的。”
  “还以为孩子太小没断奶呢,原来是这样。”陈藩又上手揉他的脑袋,大手在头顶呼噜两把,顺着刘海理下来,又把贺春景的眼睛遮住,随后很快拿开。
  贺春景吃完了手抓饼,把空袋子团成一团放在桌上:“咱们回去吗?”
  陈藩没再究根问底,他看了一眼腕表,快七点钟,再有一节课就要放学了,于是招呼贺春景离开:“走吧,我带你去找二叔。”
  贺春景乖乖起身跟着他走了两步,陈藩却停住了脚。
  “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人带杯奶茶。”
  他说。
  第5章 来点损招
  就点单的功夫,大食代里呼啦啦来了一大帮人。
  贺春景抬头看了两眼,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男有女,没穿校服。
  女的黄毛锡纸烫,头发得有二尺来高,眼眶抹得乌青,身上零零碎碎挂了个杂货铺似的;男的多数剃着炮子头,还有个纹了青龙花臂的,估计是旁边中专技校逃课出来的混子。
  “就这吧,人少。”青龙花臂叼着烟,选了张桌子,把手里装着麻辣烫的塑料盆哐当撂下。
  紧接着那一群拎着麻辣烫酸辣粉、手里玻璃瓶汽水叮呤咣啷乱响的男男女女像野兽迁徙似的,一窝蜂驻扎在他周围。
  贺春景隐约听陈藩骂了句晦气,还没反应过来,青龙花臂就吹了声口哨。
  “陈少爷怎么还屈尊来这地方啊?”
  “我当是谁呢,屁声这么响。”陈藩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转过脸的时候脸上早就挂起吊儿郎当的挑衅微笑:“我怎么不能来这地方?还没听说哪儿是狗能进人不能进的。”
  “嘿你他妈——”青龙花臂把麻辣烫一推就要起身。
  “别总他妈他妈的缺啥念叨啥,”陈藩抬了抬下巴,“当心点你那小盆儿,扣地上今晚有你饿的。”
  对面人下意识扶了一把盆,倒是把他身边那两个看不见眼睛的姑娘逗得嘎嘎笑。
  这不笑不打紧,青龙花臂在女人跟前丢了面子,急了,一抬手直接把那盆麻辣烫朝陈藩掀飞过来。
  结果这人手上一点准头没有,连汤带水一盆菜直直朝着贺春景飞过来,陈藩一惊,直接徒手拦了一把。
  “谁缺妈谁知道!就你妈那个屌样子——”青龙花臂气得嗓子都劈了,话说了一半被陈藩截住。
  “吕忠。”浑浊滚烫的汤汁溅了陈藩一手,但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恍然未觉地甩了两下手,仿佛手上落的不是滚热的汤,而是寻常凉水湿了手一样,“有的话,建议你想好了再说。”
  他脸上分明还带着笑意,贺春景从旁看着,却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冷下来。
  他与陈藩这短短两次会面,两顿饭的相处,只觉得这人松弛散漫是常态,像只油滑的野猫,见谁顺眼了,就上去连哄带骗地卖乖。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像头豹子似的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