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不得不说,燕少陵这招“擒贼擒王”,拿捏住了熙王府上下。
  眼看人要被抱去花轿了,裴沐襄怒气冲冲追了过来,
  “喂,燕少陵,你把我妹妹放下,好歹让她给我爹磕个头再走!”
  燕少陵这人还真没脸没皮了,他堂而皇之立在大门处,带着商量口吻问熙王,
  “岳丈,珊珊皮肉嫩,这个磕头能不能免了?”
  这是个眼里只有妻子没有世俗礼法的霸王。
  隔着一院宾客,熙王立在正厅廊下,哭笑不得瞪他,
  “你个兔崽子,不磕头行,好歹让我吃我女儿一杯酒!”
  大约是怀里裴沐珊说了什么,燕少陵不情不愿将人放了下来,待裴沐珊要往回走,燕少陵抬手一拦,捞住妻子的手腕,继续跟岳父掰手腕,
  “岳丈,成婚不走回头路,辛苦岳丈过来受酒。”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众宾客笑破了肚皮。
  熙王这辈子都没这般无语过,不过念着燕少陵说的有道理,他还是选择了退让。
  在场的女眷没有不为燕少陵喝彩的。
  “嫁郎君当如是!”
  荀允和看着燕少陵,再想起身边的女婿,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银杏望着这幕不知怎么便湿了眼眶,比起徐云栖的淡然处之,银杏素来是个多愁善感的,徐云栖见她哭得没鼻子没眼,嫌丢人,连忙掏出绣帕替她擦拭,
  “你放心,他日遇见你喜欢的,我也风风光光送你出门。”
  银杏接过她手帕拭去眼泪,气得瞪她,
  “姑娘别说胡话,奴婢若是嫁了人,你不就一个人了吗?奴婢一辈子都不嫁,好好守着你。”
  徐云栖微的一怔,她与银杏十年为伴,朝夕相处,真把她嫁出去了,可能还不适应呢。
  徐云栖揉了揉她的发梢,
  “傻丫头,我不能拖着你一辈子。”
  她希望银杏有自己的幸福,像裴沐珊这般被人爱护着。
  至于她,找到外祖父再说吧。
  银杏不肯,气的哭,她嗓音向来清脆好辨,荀允和与裴沐珩不约而同回眸,便见徐云栖穿着一身海棠红的粉裙绰绰约约立在甬道口子,深重屋檐藻井繁复,四处挂满了大红灯盏,几排五颜六色的宫灯铺在她身后随风而漾,却逼不退她眉间的炽艳。
  她仿佛矗立在繁华旺景中,又仿佛被隔绝在喧嚣之外。
  荀允和那一瞬,心头漫上浓烈的酸楚,连着脸色也白了几分。
  看着裴沐珊给熙王敬酒那一刻,他何尝不羡慕。
  他这辈子做梦都想亲自送云栖出嫁,给她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可惜他错过了。
  裴沐珩也不比他好受多少,今日婚宴每一处的精心细凿,均成了落在他心里的针尖,妹妹嫁得有多风光,他对徐云栖的愧疚就有多强烈。
  燕少陵敢当众跟熙王叫板,他当初尚不曾亲迎,他与徐云栖那场婚宴大约是整座上京城最冷清的婚宴,就更不消提冷落了她半年才圆房的事。
  裴沐珩看着妻子,胸口扎针般疼。
  徐云栖远远地朝二人屈了屈膝,听到管家高呼一声开席了,她又笑吟吟地挥了挥手,带着银杏往后头去了。
  纤细的身影就这么翩然一转,消失在他视线里,有那么一瞬,裴沐珩担心她就这么走了。
  *
  即便燕平退出内阁,也丝毫没影响这场婚宴的热闹。
  燕家许多门生故吏照旧上门贺喜,熙王奈何不了燕少陵,燕平亦然,早早将小儿子遣回后院,让他陪裴沐珊,自己率领长子长孙陪酒宴客。
  燕家众姻亲女眷闹了一会儿洞房,便出去了。
  燕少陵主动帮着妻子退去凤冠,又领着她在新房转了一圈,熟悉了环境,
  “处处依照你在王府的闺阁打造,你就不会觉得陌生。”
  裴沐珊无话可说。
  饿了一日,新婚夫妇二人聚在东次间桌案上吃席。
  “瞧,应福楼的水晶虾饺,鸿福楼的水晶肘子,许昌楼的荷叶包鸡.....”林林总总凑足十样,寓意十全十美,燕少陵笑眯眯邀功,“都是你喜欢吃的。”
  裴沐珊被这屋子香味馋的流口水,
  “嫁人果然是正途啊。”
  这可是在王府想都不敢想的,她已迫不及待拾起筷子开吃。
  “嗯,这杏花村好酒!”
  “咦,这荷叶包鸡味道仿佛更正宗了诶....”
  两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裴沐珊几杯酒下肚,人已昏昏然,燕少陵累了一日也精疲力尽,跌跌撞撞搀着妻子起身,好在嬷嬷是个细心的,端了水进来伺候二人梳洗一番,而后夫妇双双往床榻倒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隐约听到公鸡打鸣,裴沐珊糊里糊涂睁开眼,账外红烛摇曳,天色未明,她茫然看着红艳艳的帘帐,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已出嫁。
  她看了一眼身侧,燕少陵睡得正酣,忍不住推了推他,
  “燕少陵,快些醒醒,什么时辰了。”
  燕少陵第一下没醒,第二下大约是反应过来,几乎是弹跳起身,赶忙掀开帘帐往外一瞧,新式的西洋钟搁在不远处的桌案,已是寅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