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顾楷盯着宫女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把嘴里的糕点咀嚼完,咽下去,才开始这场谈话:“我刚刚知道了你的事情。”
  宫女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
  就算她明白,顾楷能到这里找她,并且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一定是知道了她的经历。
  可对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相信你,可娘娘不相信你。”
  宫女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
  “你一定以为现在你已经完了,”顾楷用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可石制的桌面敲起来不但没有声音,还会让指关节疼痛,顾楷只敲了两下,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只继续往下说话:“不,你可以回去。”
  他的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宫女的注意力,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头,盯着顾楷,似乎是怀疑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又好像想知道他有什么好方法。
  顾楷默认宫女的表情代表着好奇,于是他又看了一眼宫女那布满失落的脸,想着还是应该先给她打一针强心剂,不能让她再这么颓废。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贵人身边待了多久?”顾楷定定地看着宫女的眼睛:“她平时有什么生活习惯?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平时的小动作代表了什么意思?”
  看到宫女的眼睛越来越亮,顾楷笑了一下,继续把话说下去:“你很了解贵人,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你要赶在新宫女还未弄清楚贵人习惯时,赶快让贵人相信你,谅解你。”
  小宫女在被主子怀疑,被从原本的位置撸下去后,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伤春悲秋的忧郁情绪中,一直没有走出来。
  而顾楷此时对她的开解,犹如一盏明灯:“娘娘是个善良仁慈的人,只要你能让她明白你的确没有拿她的玉佩,就一定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他说的话算是正中宫女下怀,她急忙点了点头,说自己明白了。
  最后,她还微微俯首,感谢顾楷,笑容看起来比刚刚漂亮多了。
  顾楷不过是提点一句,具体要怎么做,端看小宫女的能力。但她既然能在颜雪亦身边稳坐大宫女的位置这么久,也不是空长了一个脑壳,对于如何得回颜雪亦的心,她还是拥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
  反正顾楷过了两天再去给颜雪亦诊脉时,就看到宫女又姿态端庄地站在颜雪亦身边,虽然还没能回到大宫女的位置,但也可以守在娘娘身边,为其捏肩捶背了。
  顾楷为颜雪亦诊脉时,能清楚地感觉到小宫女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她的眼里含着什么情绪。
  他根本没有抬头看一眼小宫女,就算她的裙摆常在自己眼前晃动。
  他只是盯着挂在颜雪亦腰间的玉佩。
  上次不小心丢失了这块玉佩,着实让颜雪亦和宫女们都出了一头冷汗。
  所以在玉佩回来后,它被认真挂在腰间,还连着打了好几个结,确保它不会轻易掉落或者被人拽走。
  若不是颜雪亦要时常换衣服,宫女们还真想把玉佩用针线密密缝在衣服上。
  看起来没有把这个玉佩拿下来的可能了……顾楷淡定地将目光收回来,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
  等颜雪亦给他打赏的时候,小宫女和那位宫女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拿过了荷包,走到顾楷身边,递给他。
  她顺便还感谢了一下顾楷,具体是感谢什么却因为在场的人太多,没有说出去。
  顾楷接过荷包,深鞠一躬,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宫女眉眼带笑双颊微红地看着自己。
  感觉……发/情了。
  宫女的这副模样的确是非常好看非常娇艳,但顾楷却好像没看见这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继续把卞小萍的日常点心拿出来交给她,照本宣科地说着“这是萍儿托我带给姐姐的”。
  说过后,他就转身离开了雪亦宫,小宫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脸颊上的粉红许久没有消退,可她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
  路修容在热热闹闹的举办婚礼,无论是彩礼还是嫁妆,都满满当当地摆了十几个大箱子。每个箱子有一人高,由四个小伙子抬着,连在一起晃晃悠悠仿佛一条长龙,高调地走过十里长街,向皇城所有百姓炫耀着这场奢华的婚姻。
  这位新晋的王妃有好几个哥哥,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守在花轿旁,等着路修容穿过他们的阻碍,最后把他们的妹妹抱走。
  为了表示对皇弟婚礼的重视,路修杰特别带了一众自己的宠妃去参加婚礼,在拜高堂的时候,他拉着一位贵妃,作为长辈坐上了主位,接受路修容的跪拜。
  不知路修杰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次婚礼还带了颜雪亦前去,虽然她只是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但依然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在她和路修容的身上晃来晃去,想看看这容王在新欢旧爱之间,要如何选择。
  路修容的表情自然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但颜雪亦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她和几位妃子一同坐在席位上,却觉得如坐针毡,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尴尬。
  第39章 走在府中
  宫里的能说得上话的主子几乎都去参加了路修容的婚礼, 几个待在皇宫里的太医便有些坐不住了。
  见宫里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人了,他们便组成了一队要出去看看容王大婚的盛况。
  顾楷其实也很好奇,但他想了想, 还是摇头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不打算和他们一起走,而是去外面找了卞小萍,打算和她一起去参加路修容的婚礼。
  现在的时间也算得上是中午,他有路修杰给的假,去参加婚礼自然没有问题, 根本不需要像其他几位同事一样, 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口,想方设法要找一个机会混进去。
  卞小萍正坐在她小店铺的柜台后面。
  她手里握着一块手帕,但却根本没有将目光落到上面, 而是望着某处的虚空一直发呆。
  顾楷推门进去,带动着挂在门口的一小串装饰品碰撞起来, 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 卞小萍慌忙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半站起来看向门口,好像是想快速走出来招待这位刚来的顾客。
  然而当她看到是顾楷后, 吐了一口气, 又坐了回去。
  她把手里的手帕折叠好, 小心地放在了柜台里面的一个筐子上,然后抬起头,笑着和顾楷打招呼:“经义, 你怎么过来了?”
  顾楷回身把门关上,再伸手拨弄了一下门口的铃铛,在叮铃叮铃的声音中说出自己过来的目的:“今天是容王大婚,我在想,我们两个要不要去看看。”
  没等卞小萍表明态度,顾楷就又补充了一句:“听他们说,这场婚礼颜贵人会到场,不知道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不管颜雪亦心中如何诽谤过卞小萍,但就表现来说,她还真的没怎么亏待过自己宫里的这个小宫女。
  所以卞小萍在谈起颜雪亦的时候,除了许久以前的那点儿奇怪感觉,就全是满满的感激,只觉得娘娘能给让自己早日离宫,还给了那么多赏赐,实在是太仁慈了。
  此时顾楷提出了他们一起去参加婚礼的建议,原本就对容王大婚很是好奇的卞小萍被他说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店铺,干脆站起把桌面上的东西都归拢起来,放到一旁的小簸箕里面,然后和顾楷一起关了门落了锁,再回家换了比较喜庆的衣服,准备了些礼物后,就去了容王的王府。
  容王府虽然大,但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若是顾楷和卞小萍单纯说出自己太医宫女的身份,看门人定然不会让他们进去。
  所以,他们用的是卞小萍郡主的身份。
  递了礼物后成功进门,刚跨进王府,他们两个就感觉到了王府的高大上。
  一进门,入目的便是一座极为精致的假山,上面攀爬着一种不知是什么类型的花朵。它的模样十分好看,可颜色却不花哨,看起来有种清新典雅之气。
  假山旁边站着很多人,他们的衣着大多都是光鲜亮丽,看起来非富即贵,定不是凡品。
  但其中有些人,表情慌乱局促,虽然穿着足够奢华,可从动作表情气质上,完全看不出什么贵气来。
  估计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暴发户?
  顾楷和卞小萍虽然也算是一夜暴富,但他们的阅历也不至于与他们的财产等级有天壤之隔。
  此时在暴发户的对比下,竟也被衬出了几分高贵来。
  甚至有几个人慌忙走了过来,想要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卞小萍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听着这人口吐莲花,心中紧张万分,伸手抠着自己裙边绣着的花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顾楷,直接伸手拉住卞小萍的胳膊,拽着她就离开了假山附近的位置,往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的人物,地位越高,他们的涵养气质一般也会越好。
  顾楷和卞小萍走在其中,甚至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人。
  虽然这些人肯定不认识他们两个,但顾楷知道,他们的地位很高,有好几个都很受路修杰倚重。
  在这里行走就不能像外面那么放肆了,顾楷和卞小萍在偏外围的位置,就弓腰拱手做出了一副谦卑的姿态,然后从旁边擦过去。
  他们这一路走的小心翼翼的,但也十分顺畅,甚至连拦住他们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可当他们停在门口时,却遇到了困难:容王大婚,只要是有权或者有钱的人就可以进来,但这正正经经的婚礼场面,却只要十分有权势的人才能进入。
  卞小萍虽然是郡主,但她现在身上也没带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证据,能做在里面的人,随便揪出一个,都比这个有名无实的所谓郡主重要得多。
  因着这个,固执认真的侍卫小哥就阻挡了他们两个继续前进的脚步,说除非有里面的大人物能够出来证明他们的身份,否则他们永远别想进去。
  原本今天的一切他们都已经打算好,但这个意外出现的小侍卫,却差点儿让他们的计划流产。
  顾楷和卞小萍无法,只能待在门口,打量着出出进进的人群,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个比较熟悉的下人,让颜贵人知道卞小萍过来了。
  这个打算听着十分简单,但执行起来还是颇为费力,顾楷和卞小萍虽然都在皇宫里面待了很久,认识了很多下人,但和总的人数比起来,连沧海一粟都算不得。
  他们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心中都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拦住他们的小侍卫抱着剑,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好像在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两个说自己是郡主的人只是混子。
  他的目光越来越放肆,甚至偶尔还传出不耐烦跺脚的声音。
  卞小萍偷偷往小侍卫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特别是他手中不时滑出又会摔回去的一截泛着银光的剑。
  这锋利武器的威胁实在太大,卞小萍着实是有些站不住,侧头伸手拉了拉顾楷的衣服,轻声建议:“我们……要不要先到一旁?”
  可她这句话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熟人从门内走出。
  于是,她微微有些尴尬地住了嘴,但心中的这点不快的情绪又很快被遇到熟人的喜悦感所取代。
  从门里出来的是之前被颜雪亦路修杰判定偷了玉佩,甚至还被颜雪亦怀疑了的那位宫女。
  前两天在顾楷的提醒下,她从绝望中挣扎了过来,成功东山再起,继续待在颜雪亦身边。
  可这次却见到她跟着颜雪亦出来了。
  一般当妃子或者皇帝出门参加活动时,能够被带出去的下人,必定要在主子心目中有很高的正面评价。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偷窃的罪名中挣扎了出来,还能够跟着颜贵人一起出来参加王爷的婚礼。
  顾楷觉得这位小宫女实在是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感叹了一下,顾楷张口,叫了一声“姐姐”。
  小宫女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但她还是转过头,望了一眼声源。
  第40章 偷渡进去
  这熟人的确是熟人, 不论是对于顾楷还是对于卞小萍来说,都实实在在算得上熟悉。
  因为她就是颜雪亦玉佩丢了那日,差点儿要被路修杰下令拉出去乱棍拍死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