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等了半月,李斯恪终于收到知州大人的回信。不出所料,他果然同意了自己的折子,甚至还从户部申请下来一笔银子,真是意外之喜。
  “李大人,切莫辜负了大人对您的一番信任。”前来送信的人是知州的心腹,怕李斯恪也是和葛通判一样的白眼狼,忍不住出声告诫一番。
  “是,下官定鞠躬尽瘁,为大人分忧。”李斯恪客客气气回话,又随手塞了一张银票到信使手里。
  治理沙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后续许多时候都得借着知州的名号扯大旗,他身边的心腹自然也得费心笼络。
  “李大人有心了,回去我定会向大人禀明您的心意。”信使收下银子,脸色和缓许多。
  “有劳。”李斯恪温声答谢,亲自送信使出门。
  送走信使后,李斯恪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应酬可真不是一般的累人。
  “大人,工部来人了。”林鹏上前说道。
  “上头不是说全权交由咱们衙门里办么?那位老大人怎么又舍得派人过来了?”李斯恪转过脸,皱着眉头问道。
  “前些日子,皇上去行宫冬猎,好巧赶上一阵黑风,吃了一嘴的沙子,回到宫里就把老大人叫去发了好大的火。他老人家吃不住这火气,只好把人派出来将功折罪,怕自己在致仕之前掉脑袋。”林鹏左右环顾后,凑到李斯恪耳边小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李斯恪好奇道。
  “不怕大人您笑话,小的家里虽是商户,但我娘有本事,给我娶了个宗室娘子。所以但凡京里有什么大小事,我这里都能得到些小道消息。”林鹏讪笑两声,脸上却是自得得很。
  李斯恪倒吸一口凉气,这京里随便扔块砖都能砸到个皇亲国戚的话,竟然是真的,长见识了。
  “那你家里既然有门路,怎么不往旁处去?”李斯恪不解道。
  “下官家里行二,不算庶出的,上下都还有三个嫡亲的兄弟,家里那些薄产,哪里够这么多人挥霍?再说我长得一般,又没什么出众的才能,有这般位置,都已是爹娘和娘子帮着谋划的了,哪里还能求更多?”林鹏解释道。
  李斯恪恍然大悟,然后拍拍他肩膀鼓励道:“日子还长,咱们自个上进些,日子不会差的。”
  “哎,承您吉言了!”林鹏笑着应承。
  回到宅子,李斯恪迎面遇上了工部郎中和他手下的几位员外郎。
  “下官李斯恪参见顾郎中。”李斯恪拱手行礼。
  “李大人快快请起,顾某此次是奉命前来辅佐与你,怎好受你如此大礼。惭愧惭愧!”顾郎中扶起李斯恪客气道。
  “不敢不敢,顾大人是上官,哪里用得上辅佐二字,能来指教下官一二,已是万分感激了。”李斯恪谦虚回道,顾郎中听后脸色好上许多,心里被下放到这儿的不情愿,也消散了几分。
  顾郎中此前也跟着姚侍郎治过沙,虽说成效甚微,但是好歹也算有过经验,二人围着沙盘,你来我往的交换着意见,不多时就将防沙固土的初步计划完善的更加周密。
  “多谢顾大人不吝赐教,下官受益良多。”李斯恪解决掉心中的大石,脸上由衷的露出笑容。
  “李大人才是厉害,短短数月便将北郊地形地势摸得一清二楚,可见平日没少下苦功夫,顾某佩服。”顾郎中见李斯恪见解不俗,起了爱才之心,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探究与防备,变成了单纯的欣赏。
  二人一见如故,吃罢饭后,又促膝长谈了一番。
  “大人,您可要去沙地看看?”李斯恪问。
  “正有此意。”顾郎中抚掌叹道。
  二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稍稍收拾后,便带着人往沙地去。
  北郊偏僻又荒凉,车马没有几匹,平日都是驴车、骡车代步。今日恰巧雪后,车子行走不便,二人只好徒步往沙地赶去。
  顶着寒风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二人才气喘吁吁的走到施工处,后面跟着的林鹏和几个员外郎也是满头大汗,脚步虚浮。
  众人歇了一会儿,待缓过来力气,李斯恪便带他们参观工地。
  “这是在做什么?”顾郎中指着前面一群抱着干草铺垫沙地的人问道。
  李斯恪解释道:“沙地之所以沙化,就是因为咱们这儿降水少,又没有绿植和河流能存住水。所以我便想着趁着冬日有雪,给沙地多铺些干草,一是防风固土,二是能多吸收些水分,等来年春耕土地也好耕种些。”
  “原来如此,李大人好见识。”顾郎中夸赞道。
  李斯恪笑了笑,指着不远处忙碌的百姓,边走边说:“城外的这些百姓,每年冬天日子都分外难熬,节衣缩食不说,常常还有人饿死、冻死。我想与其费时费力从别处招力役过来干活,不如将这活直接差给百姓们,虽说没几个钱给他们,但最起码一个冬天保他们不饿肚子倒是可以的。”
  “李大人宅心仁厚,顾某自愧不如。”顾郎中拱手叹道。
  李斯恪摆摆手:“这没什么,大人出生世家,又自来在工部做事,没有去地方上当过官儿,这些事想不到也是正常。但下官是从小吏做起,一步步从地方上升上来的,所以对市井百姓体会颇深。”
  “这倒也是个好处,咱们为官,一是为皇上,二是为百姓。李大人虽年纪轻,但本事不俗,若不是知晓你已有妻室,我倒真想将家中幼女许配给你。”顾郎中笑道。
  “哈哈,顾大人不要拿我取笑了。我带您再去前面看看吧。”李斯恪无奈笑了笑,又带着顾郎中等人往前面的防风墙走去。
  “前面怎么回事?”李斯恪等人正走着,远远就听见前面一阵喧闹。
  林鹏是个有眼色的,赶紧三两步跑上前打听。
  “大人,前面墙倒了。”不多时,林鹏期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禀报。
  “墙倒了?可有人受伤?”李斯恪顿时脸色一变。
  “那倒没有。”林鹏答道。
  “没有便好。”
  李斯恪见没有人出事,脸色顿时放松下来,回头对顾郎中道:“顾大人,咱们一同去前面看看吧。”
  “好,请。”顾郎中应声道。
  二人到了前面,工头立马上前请罪。
  “大人恕罪,小的们真是尽心做事了,但这冬日夯土不好打,北风又吹烈,这墙实在堆不住。”工头害怕李斯恪怪罪,头趴在地上丝毫不敢抬起。
  “先起来吧,地上凉。”李斯恪没有追究他的过错,而是上前亲自查看了土墙。
  “谢大人!谢大人!”工头见李斯恪不怪罪,连声道谢,起身上前给李斯恪说明。
  “顾大人,这防风墙您可有别的法子搭建?这大冷天的,我实在不忍心看大家伙儿费力做白工。”李斯恪虚心问道。
  “法子我倒是有,但是材料却不好找。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多少东西。”顾郎中道。
  李斯恪赶紧道:“只要有法子便好,其他的我来准备。”
  “最好。”顾郎中道。
  有了法子,大家伙儿干劲都比之前足了些,李斯恪安慰好众人,便同顾郎中回去准备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