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女孩道:“玉石、瓷器之类的易碎品,交易的时候不能过手,要不然打了碎了算谁的?来回扯皮扯不清,你放在桌子上,我自己拿,如果有了闪失,责任一目了然。”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人古董行的规矩,是我误会了。
  我说道:“刚才我在外面给那些摆摊的人看,他们都是和我直接过手拿玉的。”
  女孩很职业化的笑:“其他人管不着,在我们这儿,就是这个规矩。”
  “行吧,你给个价。”我说。
  女孩拿起玉石看了看,在手里颠颠分量,然后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极其专业的放大镜,一丝一毫地看着。
  女孩道:“这不是单独的珠子,应该是某种头饰或是首饰的一部分。”
  “呦,你可真厉害。”我说。再说这个,我已经不怎么佩服了,基本上稍微有点古董常识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
  女孩道:“这是整玉磨出来的,如果是原石在,或是首饰在,都要值钱的多,可单独这两枚玉珠就差点意思了。它是和田碧玉的变种,不算太值钱。”
  她把两个珠子放在手心,然后端起手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我看呆了,前面那些人鉴定玉石的时候,可没一个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
  女孩的白皙小鼻子动了动:“有股腐气,这东西是不是一直藏在什么地方,很久没见过天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的鼻子,快赶上狗鼻子了。
  这女孩估计是猜到了什么,可她很聪明,没有往下说。我真是有点呆不住,赶紧道:“你给个价,多少钱能收?”
  女孩沉吟一下:“你还有几个?我相信你不止这两个。”
  我说道:“实话都跟你说了吧,我一共有三枚珠子,还有两个金杯。现在想出手,只要你给的价格合理,我也不去别家了,直接都给你得了。”
  女孩说:“这样吧,我也不坑你。三枚珠子,我给你一万五,五千一枚。至于金杯,你要拿来,我们现场鉴定才知道怎么个价格。”
  我其实已经有心理预期,珠子能卖到五千,说明人家够厚道。我说行,问她这两枚珠子你现在收吗?
  女孩一耸肩:“我现在不能给你钱。我爸管财务,没他店里的钱我都动不了。”
  我如坠冰窟,这女孩已经这么厉害了,她老爹再来,我就更吃不消了,夜长梦多啊。
  “那你爸爸呢?”我问。
  女孩说:“他上午出去了,不在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样吧,咱俩约个时间,两天以后,还是这儿,你把东西都带来,我把钱和收据都准备好,现场交易。”
  “你爸不能有什么障碍吗?”我说。
  女孩哈哈笑:“我每年在店里有三十万的支配权,三十万之下的交易,我爸爸是不会管的,你放心好了。”
  我说道:“到时候我就认你。”
  女孩眨着眼看我:“你放心吧。”
  我们正说着,忽然门口风铃声响,有人进来,那女孩兴奋地说:“爸。”
  我正要回头看,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老周,这是你女儿?”
  我身子明显一僵,差点没尿出来,是三舅?!
  声音太像了,我不敢回头。心怦怦跳,幸亏这两天冷了,我出来的时候,穿着一套不常见的长衣长袖,挺肥大的,应该认不出来吧。
  那个叫老周的人说:“这是我女儿春晖。”
  我这才知道这个女孩叫周春晖,她热情地打招呼:“叔叔好。”
  老周说:“我跟你安叔叔说点事。”
  安叔叔……确实是三舅。
  两人脚步声渐远,我缓缓侧着身子,尽量把脸别过去,不让三舅看见。今天真是流年不利,真他妈倒霉,偷着来卖东西,差点让三舅逮个现形。
  不过话说回来,三舅怎么跑这儿来了。
  等那两人走了,我赶紧收拾包,女孩周春晖说:“别忘了,你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就行。”
  我来不及答应,背着包就走,心还一直跳着。三舅曾经跟我说过,他最讨厌别人骗他,骗了一次就没了信任,他要知道我在墓里偷着摸东西出来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呢,快走为妙。
  我没敢停留,第一时间坐着大巴车返回家里。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已经过了饭点,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剩饭,妹妹问我,哥,你这一天天都忙啥呢,没看你着家。
  我白了她一眼:“我现在事情老鼻子了,小孩家家别打听。”
  回到屋里,我躺在床上一身汗,想想都后怕,不知道三舅发没发现我。我翻来覆去地,反正没有当场抓住我,我大可以不承认。
  在惴惴不安中过了两天,到了和周春晖约定的日子,可我实在胆怯,思来想去还是没去,放了她的鸽子,以后找别的卖主再说吧。反正我也不急着用钱。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又到了盛世古董市场开市的时间,我心活了,准备再去碰碰运气。这时楼下老妈喊我,强子,你三舅回来了。
  三舅这段日子不在家,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忙活什么。
  我到了一楼客厅,看着三舅,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我有点心虚,打了招呼。
  三舅看看我:“你换身出门的衣服,我带你去见个客户。”
  “客户?”我疑惑。
  三舅看看表:“事情紧急,路上说。”
  我上楼换了衣服下来,跟着三舅到外面,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车。“呦,三舅,你买新车了?”我说。
  三舅说:“有个坐骑来回通勤方便,上车!”
  我们坐着车开出去,路上我问要去见什么人。
  三舅说:“强子,我修习黑巫法的目的,一是自保,再一个就是为了挣钱。目前在国内我已经开拓了很多的客户和人脉,他们对我都特别信任。我带你出道,你慢慢就能自己挣钱,就算三舅不在,你也能养家。”
  我听得心里热乎乎的,“三舅,你怎么可能不在。”
  三舅叹口气:“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办法追踪阿赞娜木,这个人就像活活蒸发。现在不光我在找她,还有二龙、泰国的解南华,阿赞娜木师门的师兄……她现在成了一个焦点,多路人马都在搜索。早一步找到她,就能早一步知道镜子洞的秘密,可以早一点救吴尊叔侄出来。所以,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在外面了,家里的事你是男子汉要全全支撑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八字真言
  我体会到三舅的良苦用心,他要面对很多的困难和危险,或许哪一天就不在了。所以他现在早早的为我铺路,为我拓展人脉和客户,让我早点独立起来。
  我心里热乎乎的不是滋味,想把自己盗取陪葬品的事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实在没有勇气,我不想看到三舅失望的表情,他这么一心为了我,我还有事瞒着他。
  车子开到了邻市,进了市区左转右转,我眼皮子发跳,路怎么这么熟,去的好像是盛世古董市场。
  “三舅,咱这是去哪啊?”我问。
  三舅道:“市里每到周末都会有古董古玩的交易市场开放,你不知道?”
  我差点咬着舌头,赶忙说不知道。
  三舅说:“这次去找的客户是古玩市场里一个古董商人,他家里出点事。”
  我心怦怦乱跳,不会是聚宝斋吧?没这么巧吧。
  车子很快到了盛世古董市场,拐进地下停车场,我和三舅出来,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小碎步跟着。能看出他的表情很严峻,我的心怦怦跳。
  他带我绕过阶梯,到了仿古宫殿的后身。他径直往前走,目标赫然就是聚宝斋,我都快尿了。这可坏了,那女孩周春晖肯定记得我,这要一看见我,一语道破天机,我就麻烦了。
  我汗如雨下,说道:“三舅,要不,我不去了吧。”
  三舅回头看我:“为什么?”
  我赶紧说:“我,我没什么本事,法术里就勉强会一个木禳厌人术和缅甸版的《心经》。都是雕虫小技,去了别,别拖你后腿。”
  三舅叹口气:“我带你出来是见世面的,不用你怎么着,配合我就行。从这一单业务开始,我就要教你法本心诀了,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你要试着自己解决。再说你怕什么,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
  能看出三舅的表情极其失望。
  我一咬牙:“三舅,我没事了,咱们一起去。”
  “这就对了,男子汉宁可打垮也不能犯怂。”三舅拍拍我的肩膀,“你不要害怕,有我在后面托底,你怕什么。”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就这样吧,真要让周春晖叫破了秘密,那我就承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三舅带着我绕来绕去,还真到了聚宝斋门口。门开着,他还是敲敲门带我进去。
  客厅的红木椅上,有一个中年人在抽烟,他西服革履,长得很有派,此刻眉头紧锁,满腹愁云。
  我四下看看,并没有第二个人,那个女孩周春晖不在。
  我长舒了口气,和三舅过去。三舅坐在对面,示意我也坐,他从桌上拿起烟,说:“老周,我来了,才一个礼拜不到,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上周我看侄女还挺好的。”
  我支棱着耳朵听,听这意思,好像是周春晖出事了。
  这位老周应该是周春晖的爸爸,他叹口气说:“春晖前两天和她的朋友出去玩了一次,回来的时候还好,过了一天开始发高烧,紧接着昏迷不醒。”
  “医院怎么说?”三舅问。
  老周道:“我一向不信任西医,家里人生病很少去医院,直接去找我一位师伯。这位师伯是家父多年好友,也是世代中医,他过来看春晖,说春晖是感了外邪,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着了。老中医对这个没什么办法,我就想到了你。”
  三舅点点头:“责无旁贷。对了老周,这是我外甥,以后看事都会带带他。”
  这位老周明显愁云密布,可还是有礼有节,冲我握手:“小兄弟不好意思,没有第一时间问好,我实在是心思都在姑娘身上。”
  我赶忙说:“没事没事,你女儿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他勉强笑笑:“但愿吧。”
  三舅说去看看,老周带着我们到了后院,院子古香古色,地上还种着桃树,整个一世外桃源。来到厢房,推门进去,面积挺大,有个上岁数的妇女正在用毛巾擦着桌子。
  老周说:“吴大姐,前面柜台没人看着,你先去照看一下,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大师,给春晖看看。”
  这位妇女看看我们,答应一声出去了。
  老周说:“这是我在老家请的保姆,手脚很麻利,干活从来不懈怠。”
  三舅道:“看看春晖吧。”
  屋里有一张仿古的木榻,放着帘子,老周过去撩起来。我在后面,一眼看到女孩周春晖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似乎在熟睡之中。
  我有点同情她,一个礼拜之前她还活蹦乱跳的,跟我商量怎么买古董,这会儿工夫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三舅到床边,伸手摸摸女孩的额头,他凝神了片刻,我和老周大气都不敢喘。三舅收了手,对我说:“强子,你过来感受一下。”
  “啊?”没想到他点我的将。
  老周着急:“安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三舅做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