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结婚这件小事(下)
  虽然段豪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早早地将工作安排妥当,专门空了一天的时间来跟亲家公“交流感情”。
  易爸爸爱喝酒,段豪就特地送了他一套雍正时期的青花酒杯,二人兴趣虽然说不上契合,但相处得还算融洽。
  易妈妈和杨晗女士交流不多,话题基本都是围着两个孩子转。
  为了方便易礼诗家的亲戚,婚礼场地定在G市。婚礼流程易礼诗没费多少心,只是表达了想要尽量简单的意思,其他都由杨晗女士一手包揽。杨晗女士的少女心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一手打造了一个森林婚礼出来,场面特别的梦幻。
  婚礼前司仪询问过这对新人的相识细节,主持词需要用到,而易礼诗突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双方家长之前也问过易礼诗和段凯峰是怎么认识的这类问题,但易礼诗只说二人是同学,其他的细节并没有交待。
  相识于裸聊,可不是什么能够放到台面上供人品味与祝福的故事。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能正常地与段凯峰相识,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让她走进他心里。
  “是我先追的她,”段凯峰提供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期末考试的时候,她来给我们专业监考,我对她一见钟情,于是死缠烂打弄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还特地去找了她当时培训学校的老板,让她来我家当我弟弟的陪练。”
  司仪满心赞叹地回他:“真是个浪漫的故事。”
  发完这条消息,段凯峰才偏头去看易礼诗。
  她一脸的奇怪,他一脸的坦然:“怎么了?是事实啊。”
  “前面的故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介意。
  段凯峰将手机扔到一边,一条胳膊探入她的腿弯,直接将易礼诗端到自己腿上坐好:“前面的故事……也是我和你的故事,但是,我们两个知道就好。”
  她轻轻环住他的脖子,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低声说道:“可是明明是我追的你,你那时候还老不理我……”
  “你可真会倒打一耙,”段凯峰捧住她的脑袋,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轻轻地揉着,“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当时追的是别人这件事,你还怪我那时候对你不热情。”
  是啊,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她只能安慰自己,大概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就会得寸进尺,就会斤斤计较,就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没办法解释的举动,去不停地试探对方的底线。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第一次回应我,回了些什么吗?”她问。
  在她给他唱了28首歌之后,他终于回应了她,然而他只给她发了个问号,就再没了下文。
  段凯峰记得清清楚楚,但他还是嘴硬道:“不记得了。”
  易礼诗撅着嘴,冷冰冰地提醒道:“一个问号。”
  “……”
  “你觉得你自己过分吗?”
  过分的人明明是她。
  明明她那时候心里想的人不是他,如今怀揣着爱意回过头来把那段经历重新回想一遍,又无端生出了莫大的委屈。
  如果她一早喜欢的人就是他,就他那态度,她该有多伤心呢?
  “是我过分。”段凯峰扣住她脑袋的手微微使了一下力,她在这股力道之下仰面迎上他的嘴唇,他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地啄,拇指还在细细地描绘她的眉毛。
  “是我太过分了,”他将舌尖探入她的嘴里,一边轻吮一边说道,“我不该觉得你奇怪,不该那么久不理你,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所以,他真的是毫无底线吧。
  田佳木得知段凯峰婚讯的时候,正跟着乐团在欧洲巡演。她妈在视频电话里向她表达了强烈的谴责之意,说她出了国就忘了爹娘,每次他们想她都只能去德国看她,她爸更麻烦,出个国还得打报告。
  倒是没有再提让她回国发展的事情,只是想让她有空的时候多打打电话。
  小提琴被弄丢那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在国外几年,她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不是那种大彻大悟似的收敛,而是见识得多了,便渐渐地滋生出了以前她从未有过的“同理心”。
  她在婚礼前一天回了国,直奔G市。
  婚礼当天,天朗气清,是段爷爷专门找人算过的好日子。婚礼现场布置得奢华又梦幻,一看就是她小姨的手笔。
  酒店门口竖着今天结婚的这对新人的结婚照,叁两宾客正驻足在照片前欣赏。经过他们身边时,她突然听见有个女声感叹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妹子。”
  就知道会是这个妹子?
  怎么就“就知道”了?
  田佳木不由得朝对方瞥了一眼,那是个网红,名叫白芸。田佳木跟她在几个高奢品牌的VIP答谢会上打过几次照面,不过没有近距离交流过。
  只是美女之间的雷达就是这么神奇,白芸像是知道有人在看她,于是侧头对上了田佳木的目光。二人颔首微笑了一下权当打招呼。
  “认识吗?”彭沛伦捏了捏白芸的手。
  白芸收回目光:“见过几次,不熟。”
  “你这趟来倒是积极。”彭沛伦嘴上吐槽着,声音却很温柔。
  婚礼大多千篇一律,再高大上的婚礼,都有几个固定的煽情环节,顺着流程走完,新人们累到瘫痪,而看客们只想开饭。白芸后来不是特别亲近的人的婚礼她基本都不参加,这次破天荒要一起来,也是奇了怪了。
  “那是,看帅哥能不积极吗?”白芸冲他眨了眨眼。
  “……”
  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嘴里吐不出好话的白姐姐悄悄看了他一眼,勾着嘴角笑道:“不过,家里的帅哥还是最香。”
  算她还有点良心,知道补救一下。
  彭沛伦面色稍霁,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换来了一个略带嗔怪的眼刀。
  那边田佳木没有多作停留,径直进了更衣室。
  易礼诗正被两个造型师围着做妆发,一个抬眼的间隙,便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田佳木。她愣了一瞬,突然对着镜子绽出一个礼貌的笑。
  又礼貌又敷衍,总之不是真心欢迎的笑容。
  田佳木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心,走到她身后问道:“见到我很意外吗?我毕竟是他表姐,血缘关系断不掉。”
  易礼诗摇摇头:“不意外,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特地来找我。”
  上次田佳木特地来找她,结果可不怎么好,这次也不怪她这么反感。
  两个造型师悄悄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田佳木突然笑了一下,放松地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撑着脑袋说道:“放心,我今天是来送祝福的。”
  易礼诗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吐出一句:“谢谢。”
  虽然她并不需要田佳木的祝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这样吧,恭喜你们!”
  田佳木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站起来又往外走,拉开房门才看到段凯峰和段煜其都站在更衣室外面,两人都穿着昂贵的定制西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过表情不怎么好看,特别是段凯峰,一脸的防备,跟防贼一样。
  至于吗?
  田佳木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段凯峰先开口:“我妈在找你。”
  “哦。”田佳木点点头,神情软化下来,“那我走了。”
  走的时候,她伸手拉了煜其一把。煜其个子长得飞快,才9岁就比她穿高跟鞋还要高,不过整个人还跟个二愣子一样,见她来拉他,还一脸的不情愿:“我要看新娘子!”
  这几年煜其不怎么怕她了,前段时间他去德国参加大师课的时候还去找过她玩,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田佳木挽着他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也长点心吧,电灯泡!以后少黏着你哥。”
  煜其不以为意:“表姐你才要长点心,刚刚大姨还在那边说连我哥都结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还不结婚。”
  “呵!”田佳木冷笑了一声,“凡人的快乐,我才不想拥有!一个人多逍遥快活!”
  这话煜其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一个人是挺快活的,爸妈不管他的时候,他最快活。
  脖子有些痒,煜其用另外一只没被挽住的手摸了摸脖子,田佳木眼尖地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个细小的伤痕,不知道是被谁挠的。
  “怎么回事啊?”她指着那个指印问道。
  “同桌抓的,”煜其将手抽出来,将袖子一卷,露出手臂上星星点点的刮伤痕迹,不严重,看起来就是小朋友在小打小闹,“你看!她下手太狠了!”
  “同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女孩儿!凶死了,跟你一样凶!”
  田佳木忍住要对他暴扣的手,假笑着问道:“那你怎么处理的?”
  “我告诉老师了,老师要她给我赔礼道歉,她送了我一个手办,”煜其把腕上的扣子系好,一脸兴奋地说道,“赚了赚了!”
  真是个小傻子,跟他哥一样不开窍。
  那个白芸说,就知道最后会是易礼诗,其实她也知道,最后一定会是易礼诗。
  不是那种讨厌什么就来什么的直觉,而是,她了解段凯峰这个表弟。他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对什么都很冷淡,每次田佳木都要特别费心思去逗他,他才肯对她热情一点。可是这种热情维持不了多久,她一段时间不去他家,再次见面他就跟见到了陌生人一样,连“表姐”都不愿意喊。
  相比之下,他对易礼诗的态度可太不相同了,瞎子都能看出来他这一辈子都会栽在她手上。
  然而段凯峰丝毫不觉得自己栽了,相反,他还很窃喜自己把易礼诗给套牢了。
  更衣室内,易礼诗穿着层层迭迭的婚纱,露出平直的锁骨,面容美好得不像话。两个造型师已经将她打理完毕,见到段凯峰进来,便自动退了场。
  易礼诗提着裙摆站起来,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亮得惊人,似是有水光在闪。
  她凑近了一些,想看个仔细,却被他偏头躲开了。
  下一秒,他又闷头过来亲她,但她嘴上涂着口红,于是他只好将吻落在她的肩头。
  还未触上,她就往后缩了一下,伸手抵住他的额头:“肩膀上涂了高光,不能亲。”
  造型师太尽责了,将她全身露出来的部位都细心护理过,肩头和锁骨都涂了高光,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泽,就连耳垂,也刷了淡淡的腮红,试图将新娘子打扮得美若天仙。
  “不过,”她朝他伸出手,“你可以亲亲我的手背。”
  他又高兴起来,轻笑着将吻印在她的手背上。
  更衣室的门被人敲响,易礼诗的妈妈出现在门口,笑着催促道:“快到时间了,出来吧!”
  段凯峰握紧了易礼诗的手,低头问道:“准备好了吗?”
  易礼诗点点头:“嗯,走吧!”
  早就准备好了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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