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生
  “我怎么啦?”郭媛媛叫道。
  “你的地位既是不如高升泰,他为何要娶你?他本就不该娶你!”
  “不该?”郭媛媛摇头叫道,“为何不该娶?你胡说!”“因为你自己也一样。”秦朝声音响起,“我问你,霍八待你如何?”
  郭媛媛浑身一颤,声音低幽:“他待我不错。”
  “那你为何抛弃他?”
  “我……”郭媛媛眼神慌张。
  “因为他不配你,他霍八一个霍头子,怎配你江南第一才女,地位不配,所以你离开了他,你对他造成的伤害,何其之大,你怎么忍心?”“我……”郭媛媛慌乱。“你抛弃霍八,高升泰抛弃你有何不可?”
  郭媛媛双眼泪花滚滚:“没错,确实如此,是我错了么!”
  “高升泰因你的身份不配离开,你因霍八身份不配而离开,你们都没错!”“没错?”“对,你和高升泰都没错,你为何耿耿于怀?”“对!”郭媛媛双眼恢复一丝清明,“高升泰之事,我该放下,早该放下了,可是……”
  “你可是认为你门派负了你?”
  “没错,我这一生自问对派中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即便是身受委屈亦在所不惜,高升泰,我也都是为了门派着想才如此上心,如此不甘,怨恨,我为自己想得太少,可为何门派将我置于如此险地?难道他们不怕我被天下人所共愤,人人唾骂么?”
  “可笑!你岂不知有失就有得,你门中养你育你,你报答门中是天经地义。”秦朝冷声。
  “我报效门中固然天经地义,可门中置我于……,也太过凉薄。”郭媛媛叫道。
  “凉薄!”秦朝冷哼,“天下何处是净土,你门中别的门人牺牲得,你就牺牲不得?若是如此,你花间一派早就消失了,天下万物,有失就有得,什么都想抓住,才什么都抓不住,棋亦如此,有失才有得,若想得到必须舍得。”
  “必须舍得?”郭媛媛眼中疑惑。
  “楚霸王四面楚歌,舍得便能杀出一条路么?”郭媛媛摇头。
  “楚霸王不肯过江东,终至乌江自刎,我问你,刘邦、项羽谁更强?”“谁更强?”郭媛媛一怔。“文韬武略,个人勇武魅力楚霸王都完暴刘邦。”秦朝声音响起道,“可为何刘邦赢,而项羽输?因为刘邦舍得,舍得脸面,舍得奖赏,舍得让手下立功,他舍得一切,所以人才都聚集在他手下,为他尽力办事,因为那也是为自己,而项羽什么荣誉都抓在自己手中,气量狭小,所以韩信弃项羽而就刘邦。”
  “你如今所谓的后有追兵,前无去路,都是一子不舍,自找的麻烦!”
  “是我不舍才会无路可走?”郭媛媛摇头,目光看向棋盘。
  “岂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有不着意于生死,不着意于胜败,方能勘破生死,得到解脱!”
  ……
  “我问你。”秦朝猛的一声大喝,“若断尾求生,自杀一气,真无药可救?”
  这一喝如当头棒喝,郭媛媛浑身一震,眼睛看着棋盘,“断尾,自杀,舍卒保车……”忽然她眼中闪起星辰般的亮光。
  “啪!”
  郭媛媛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那里正是一块被黑子围得密不透风的白棋,这大块白棋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可郭媛媛这一落白子,无异于自杀,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这时。
  若是苏星河,范百龄,天下任何会棋道者看到一定会大声呵斥。
  秦朝却脸露笑容,长长吁一口气。
  “你明白了么!”秦朝笑看向郭媛媛,意有所指。
  郭媛媛抬起俏脸,眼神仿佛一弯春水,脉脉看着秦朝:“我明白了,夫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这一刻的笑容从未有过的阳光,恬然,如得道高僧一般。
  两人的对话似是说棋,话外之意都是另一件事。
  秦雨看着似‘拈花而笑’的郭媛媛,微微一皱眉,秦朝和郭媛媛的怪异,她虽然知道一些,但也知道不多,可看现在模样,似乎郭媛媛想通了什么。
  “希望是好事。”秦雨心中叹气。
  木屋内,阴森森的。
  半空中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
  “不着意于生死,方可勘破生死,得到大解脱!”无涯子低语着,“点醒那女子,说这话的是那个秦家娃娃。有意,还是无意,亦或天意?我无涯子等了近三十载,若他是有意,那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可是……他的身手又太强了,根本不需要我来传功……”
  屋外棋盘旁。
  “啪!”
  秦朝坐在苏星河先前的位置上按下一黑子,而后郭媛媛略微一想,也下了一白子,两人对弈起来,郭媛媛没注意到的是,每落一子,她都要想一阵,这思索的时间,虽然并不算长,比起没自杀一片前不知要快多少倍,可毕竟要仔细思索好一阵,可是她下得慢,秦朝却是落子如飞,几乎她一落白子便立即落黑子。
  两人下了数子后。
  局面一下大起变化,本陷入死境的白子反而妙着源源而生,腾挪自如,不似先前般进退维谷,两人又下了一阵,郭媛媛一子落下,忽然抬起头看向秦朝。
  “破了~~~”
  “夫君,我终于破了这一局。”
  郭媛媛欣喜若狂的叫道,眼睛里蓦的又是一阵悸动,似有泪花要流,她郭媛媛平生下过无数盘棋,破过很多局珍珑,可这一局,中途竟然如中了邪一样,怨恨,不平,沮丧……各种负面情绪接连涌至,竟陷入了万念俱灰的境地差点自杀而亡。
  可是不破不立。
  “高升泰已经是过去,再也不可能挽回,当舍,门派恩情,我已报答,当舍,天下辱我、骂我,我再努力也是无济于事,当舍。珍惜眼前人,珍惜手中有的,不着意于生死荣辱,才可得大解脱。”郭媛媛心中默默。
  “刷!”
  秦朝起身随手解了王语嫣、苏星河穴位。
  “媛媛,珍珑已破,我们进去见无涯子前辈吧。”秦朝冲郭媛媛一笑,又向秦雨点了点头,走到木屋前,这木屋无门,郭媛媛正疑惑间,秦朝随手一击,击开木屋的门板,踏步走了进去。
  “对了,棋盘上是硬拼苦苦杀开一条血路,这屋无门,强行撞开便得了。”郭媛媛若有所思,踏入屋内。
  屋外苏星河被解穴后。
  终于能听到,能看到四周的环境,他连起身往棋盘看过去,不由嗡的一下,瞳孔胀大。
  棋盘上白的黑的占满了整张棋盘,那一局珍珑,无论他钻研多久,似乎一切方法穷尽都无法可破的珍珑居然被破解了。
  “怎么破的?”
  苏星河瞪着眼,秦朝指点郭媛媛时便封了他的穴位和听觉视觉,自然听不到秦朝怎么指点郭媛媛的。苏星河使劲看着棋盘,想要找出规律,可是一切徒劳。
  木屋内。
  “盛朝,想不到你棋艺这么高明。”郭媛媛感慨,下棋时还不觉得,现在下完棋仔细回想起来,秦朝点醒她时句句话不离舍得,特别是最后直接说出自杀一气才是出路,显然是早就看透了破解珍珑的关键,这样的棋力郭媛媛自觉是拍马不及的。
  而且她这时回想,也觉得自己自杀一气后和秦朝对弈时,她郭媛媛每落一子,秦朝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落子,这样快的落子速度,而不出一点差错,可见棋艺之高,心算之快。
  秦朝笑了笑。
  “我于棋道确实不通,不过真要我下,也未必输于媛媛多少。”早年秦朝确实棋道狗屁不通,可钻研过珍珑,再加上李斯根方法的开发大脑,即便技艺还不如郭媛媛,可论心算能力却超过了。
  “嗯?这屋内是空的。”郭媛媛咦了一声,两人所在屋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秦朝微微一笑径直向前,一掌打开身前木壁板,走了进去,这一间还是空荡荡的,两人一直往前,打开第三个隔板,进入第三间房。
  “啊?”
  郭媛媛一眼看去,忍不住啊了一声,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看了鬼一样。
  屋子中央半空中坐着一人。
  郭媛媛眼力很好,自然看得出这人并非凭空悬坐,而是被一根绳子缚着,绳子的另一端连在横梁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
  “你……你是?”
  郭媛媛脸上满是惊讶,那人须长三尺,没一根斑白,面如冠玉,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是个神采飞扬,风度娴雅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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