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第10节
  她第一次如此嫌弃智能手机优越的收音效果。
  “有,一个路过的。”却夏随口敷衍,同时没表情地回眸望了陈不恪一眼。
  被警告了。
  陈不恪靠着沙发,笑意更明显。
  “我现在就过去。”
  通话挂断,却夏收起手机,同时没抬头地对房里那人说:“和你要解约的那个秘密交换,我们恩怨两清。”
  说完她抬腿要走。
  “喂,”陈不恪却像没听见,只意味不明地笑:“道别。”
  却夏:“……”
  “快点。”
  却夏闭了闭眼,压下情绪:“再见。”
  出口她就后悔了。
  应该说拜拜的,然后再也别见——每次见这人她就没一回好事。
  门合上的最后一线。
  离开的却夏听见身后那人笑了:“好啊,再见。”
  “……”
  房间里,陈不恪半低着眼,随意给手机里催促的张康盛发了一句“就来”。
  发完后他直起身,瞥了眼被女孩丢在旁边垃圾桶里的牛仔裤带。
  停过几秒后轻勾了唇,陈不恪笑着插袋走出去。
  他没提醒她。
  钱和钱交换,算恩怨两清。
  秘密和秘密交换,只能是恩怨加倍。
  ·
  恩怨加倍了的显然不只是却夏和陈不恪的孽缘。
  在看到秦芷薇身旁站着几人里,正有一脸晦色恶意的姚杉云时,却夏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而脸色难看的秦芷薇对面,晚会厅的安保正对着名单一一查看。
  “…很抱歉,这位小姐确实不在邀请名单上。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让她留在这边。”
  “我说了,她是和我一起来的助理,进来给我送东西的,”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让秦芷薇面色不虞,她冷眼对着安保男子,“你把她这样赶出去,让我的脸往哪放?”
  对方为难:“秦小姐。”
  “哎哎,大家都认识,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姚杉云看够了热闹,很适时地站出来,“有一点秦小姐似乎说错了,据我所知这位并不是你的助理,而同是天乐传媒的签约艺人吧?”
  秦芷薇被点破谎,心情更差了,但对着姚杉云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冷着脸当没听到。
  姚杉云的视线落到却夏身上,那脸故作的茫然令人犯恶心:“你叫却,却什么来着?”
  “……”
  却你祖宗。
  却夏神色漠然地看他的猴戏。
  姚杉云眼底抑着晦暗,面上反笑:“噢,我想起来了,却夏,对吧?前几年在h市影视城,你做特约群演那会表现很突出,我还对你有点印象呢。”
  这话一出,四旁隐约的议论响起。
  “群演?难怪眼生。”
  “这种演员怎么都到这儿来了,她也在名单上?”
  “没听说么,自己进来的,大概是仰仗着天乐传媒的关系偷混进来,想搭搭路子吧。”
  “嘁,现在的年轻人,一门心思在歪道上。”
  “是啊,现在弄得多难看?”
  “……”
  话声入耳,姚杉云望着却夏的眼神更快意,脸上的笑也就更透着虚伪的和善。
  秦芷薇不由得皱眉:“姚导,她已经不做群演了,现在是我的替身演员。”
  这话一出,其余人眼神更古怪。
  秦芷薇大小姐做派惯了,在她自己看来,给她当替身自然比做路人群演高贵很多。
  但圈内人也都了解,群演至少可能还有属于自己的镜头,也能幻想一日鱼跃龙门,替身却只是躲在暗处的影子。侧脸都不露,甚至被一些演员避讳提起,所以有的连姓名都不配出现在演员列表里——
  但凡有一丁点梦想或追求,谁会选这种路子?
  于是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里,已经不乏难掩鄙夷情绪的了。
  却夏平静站着,随他们打量。
  要不是怕惹恼这些自觉掉咖的“贵人”而更招致没完没了的麻烦,她大概已经忍不住要打个呵欠宣布退朝了。
  再忍忍。
  忍一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退一步早退早睡长命百岁。
  却夏这边神游太虚。
  对边一直在观察她反应的姚杉云都快笑不出来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到这份上竟然还能这么事不关己似的。
  姚杉云气得咬牙,却硬是挤出个笑:“替身演员也是演员嘛,也算圈内人了,又是秦小姐带来的,那参加慈善晚会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却夏眼睫一撩,无声望去。
  她不信姚杉云会好心为她化解局面。
  “不过,”姚杉云话锋一转,“毕竟是慈善晚会,却夏小姐既然进来了,总该参与些吧?”
  却夏了然。
  秦芷薇没她那么敏感:“参与什么?”
  姚杉云:“今晚是慈善晚会,参与的自然是慈善活动。却夏小姐就算不会举牌竞拍,但像其他贵宾一样,捐一件慈善拍卖物品作为你今晚的入场份额,这要求不为过吧?”
  “不过,这怎么算过。”
  “是应该的。”
  “我也觉着可以这样处理,慈善主旨嘛。”
  姚杉云虽然人品不佳,在圈内口碑也一般,但毕竟是有几分人脉关系和知名度的,想捧他臭脚的也不在少数。即便看穿了他就是要和一个小小的替身演员过不去,其他人也乐得装傻,或者干脆帮腔。
  这个圈本就是名利场,天平上两处砝码一重一轻,实力差距得毋庸置疑,没人会替却夏说话。
  却夏也从不指望别人。
  女孩淡漠又温吞地垂着眼,像个全没脾气的,素净淡颜系的五官间也不见什么情绪。
  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然后就抬起手腕——不紧不慢的,她把自己左手上那串红绳串着的水晶贝壳手链撸了下来,往旁边一递。
  “这个吧,”她依旧惯没什么起伏的,“没别的了。”
  晚会的安保男子愣了下,下意识接过去:“您的拍卖品原价估值是?”
  却夏仰脸回忆几秒:“二十。”
  安保惊讶:“万?”
  却夏也惊讶:“块。”
  “……”安保:“?”
  “噗。”
  终于有没憋住笑的年轻人闷出了声。
  但很快这人就发现,旁边资历老些圈里前辈之类的全都没说话,似乎还都有些神色古怪异样。
  一桩事了,围着的四散,各自聚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只等着最后一个环节的拍卖重头戏了。
  之前笑出声的年轻人跟着走开,好奇听着旁边两人的聊天。
  “你说这小姑娘是哪个意思?”
  “她知道拍卖自己贴身物品什么含义吧,故意的?”
  “那也太疯了,这样传出去像什么话,我们可是正经的慈善拍卖。”
  “果然,就不该让这些为了博点关注就不择手段的小年轻们混进来,她也不怕流拍之后自取其辱。”
  年轻人越听越迷糊,干脆问:“覃总,这拍卖手链,有什么特殊意思吗?”
  “问题哪是手链,是贴身物品,”对方低声,“早几年圈里更乱些的时候,这种拍卖会上拿出自己贴身物品来,那明着说是拍物,实际上就是拍人,那个意思,你懂吧?”
  “…哈?”年轻人一惊,“那女孩看着年轻漂亮的,会不会只是不知道?”
  “连这种场合都要溜进来,有什么不知道,我看是想红想疯了还差不多。”
  “……”
  两三人聊着走远了。
  却夏还停在原处,半点没听到。摸着空落落的手腕让她眼神难得多了一层迷雾似的空茫,于是连姚杉云走之前那句“你就等着后悔吧”的恶笑,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另一边。
  陈不恪从补妆间出来就没进正厅,坐在他之前路过看见女孩困得趴睡坐着的长凳上,等张康盛赶来。
  “说消失就消失,您真是够任性的。中途主办方都来问我你是不是嫌麻烦,自个儿跑了。”张康盛哀怨道。
  陈不恪:“困了半晚,是有这个想法。”
  张康盛不意外也意外:“哦?那您这种自由散漫的行动派,有了想法怎么没做?”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