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里发生了何事?为何有那么多病榻之人?村中为何了无人烟?那些煎药的人为什么都戴着块白布?她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方?
  陆秋白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正当她出神之际,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铜盆突然向她砸来。
  第03章 岁寒之日(三)
  白山村地势辽阔,田野广袤,此时村里闹疫灾的消息早已传开,既有人信服悬济堂的名声,十分配合治疗,也有人心中惧怕,第一反应就是趁着官府还未封村赶紧逃离。
  姜林几人此时正在劝说几户看上去尚无异样的人家莫要出村,留在村中观察为好,若是病发,也有悬济堂在此能够及时发现诊治。
  可他们并不怎么相信一个小小医馆能够救得过来这么多人,双方争执不下。
  一个面色蜡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哀求道:“大夫,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一家吧,我们命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您看我们现在不是啥事没有,可是再待下去就说不定了!难道您忍心让我们在村子里等死吗?”
  姜林冷声道:“出去才是死路,留下来,我们自会全力医治,不会让你们等死。”
  沈方见对方几乎要被激怒,连忙打圆场道:“现在看上去确实是没事,但此病发病迅猛,若是你们贸然出村,到时发病,若是缺医少药的,不出两三日就要病死,可若是你们留在这里,我们已经初步研制出对症之药,只要经过试用无碍,便可立即分发给乡亲们服用,你们何必在这样的关头上离开!”
  那中年男子听后愈发激动道:“你凭什么这样咒我们!我们明明什么事也没有,留在这里才是等死!”
  沈方见说理不过,也有些着急:“你们只要出这个村,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给别人添乱,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这么多大夫在你面前你不都不放心,去外面遭殃了,你到时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
  那人听罢,顿时怒从心起,抄起一个铜盆就向他砸去,嘴里骂道:“我看这疫灾就是你们搞的鬼,昧良心的庸医!”
  沈方见势不对,在他将铜盆砸过来的时候就十分敏捷地避开了,不料那人却是拿扔的,只见铜盆脱手,向外飞去,而转角处正有一个人影探出来。
  不好!要砸到人了!
  几人顿时都揪起一颗心,姜林反应最快,想过去将铜盆接住,以免误伤,不料那人影却先她一步,堪堪避开。
  屋外的人影转过身,正是前几日她们路上捡到的姑娘,只见她面色苍白,似乎因着这番动作牵动伤口,额上冒出些细密的汗,唇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陆秋白没有听到她们先前的争吵,好险她也练过些身手,否则真要伤上加伤,只是背上的伤口时刻都在与她宣告着存在感,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姜林担心人摔着,只好将人扶住,转而冷声对那中年男子道:“我们只是出于好心,若你不愿相信,我们也不会再多言,因果自有报应。”
  那男子因失手差点砸到旁人,有些悻悻然,气焰一时收敛,竟也没再闹着要离开。
  几人转身离去,回到她们在村中临时搭起的隔离区域,官府没有响应,只靠她们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见陆秋白苏醒,姜林便知道试药成功,只是如今灾情遏制之难处恐怕已不在药方,而在官府。
  姜林想到此处,不禁皱起眉头,一张清秀的脸庞上愁云缭绕。
  “此次京中反应未免太过迟缓,我等两次上报,均如石沉大海,至今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官府竟然丝毫动作也无,不知究竟是什么环节上出了问题?”
  黎帆年事已高,历经两朝,听姜林如此说,也十分忧心:“此次疫灾与六年前崖州鼠疫颇为相似,但又有些许不同,如今时节,按理来说怎会闹起鼠疫?我们在此村中数日,也并未发现病源何处,究竟是从哪里初次出现此病。”
  “村中多例同发,甚至不少人在我们来时就已经病重垂危,这源头,始终是个隐患。”
  陆秋白听她们谈话,心中迟疑,问道:“你们是在村中发现的我?”
  黎帆转过头,和声道:“正是,姑娘有何疑问吗?”
  陆秋白问道:“此地距京城有多远?”
  姜林接过话:“百八十里。”
  陆秋白没料到竟有一番距离,更加讶异,她是如何突然昏倒在城外百八十里外的小村之中?
  姜林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姑娘不是这村中之人?”
  另两人听她这么问,也有些惊讶地看向陆秋白,等待她的回答。
  陆秋白心中戒备,本不想将自己的底细透露,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直接扯谎,只好干巴巴道:“不是……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三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其中也许大有问题。
  姜林于是继续引导陆秋白,想得到更多信息:“那姑娘是哪里人?或者说,昏迷之前,身在何处?”
  陆秋白努力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但记忆始终只停留在那个雨夜,更多的细节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越是回忆,越觉得头疼欲裂。
  她痛苦地按住突突发疼的头皮,紧皱眉头,喃喃道:“我想不起来……”
  几人见她模样不似作伪,更觉其中定有隐情,说不定真是此事关键,姜林虽一贯冷淡,见状也只好缓声安抚道:“既然想不起来,就不必再想了,姑娘伤重尚未痊愈,如今第一要务是休养好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