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528节
  听到这番话,掌声如雷!
  《保护黄河》是时代热歌。
  后台老师找到录音带开始放伴奏,很快,慷慨激昂的音乐奏响了。
  叶长安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但是,中华民族的儿女啊,谁愿意像猪羊一般任人宰割?”
  “我们抱定必胜的决心,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音乐变奏,他开始唱了起来:“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能看出来老爷子在努力的唱歌。
  但他五音不全,调子就跟被放出去的猪一样,而且是放了五万头猪,这怎么抓?
  大家伙面面相觑。
  黄辉这边赶紧带节奏:“愣着干什么呀,同志们,鼓掌吧,鼓励一下咱们领导同志吧!”
  王忆说道:“他妈的,老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觉得领导唱得很好,同志们,喝彩吧!”
  他又对李岩京说:“你待会哪怕紧张的拉胯了,还能比叶领导拉胯?所以有叶领导给你托底,你到时候放心大胆的唱吧。”
  李岩京面露喜色:“是啊、是啊,哈哈哈。”
  王忆知道,这就是叶长安上去表演的目的,他去抛砖引玉。
  不过老爷子很实诚,他抛出来的真是一块块的砖头,一句句歌词跟砸在人耳膜上一样。
  叶长安唱完后是一出独幕话剧,三班的学员进行表演,叫《革命家风》,内容是一家人遭遇了公与私的矛盾,经过一番思想冲突,最后选择了大公无私。
  话剧主题积极向上、又红又专,多数人看的有些腻歪。
  这年头人的思想开始野了,哪怕是教师聚集在一起想的也是怎么搞钱,对集体、对荣誉、对公家没那么有奉献精神了。
  王忆还挺喜欢的,台上学员们表演很纯粹,尽管没什么演技但提起公家和私人冲突时候做出的选择经常真情流露。
  这是时代的味道。
  另一个这话剧表演用的道具挺猛的,剧中有一个雷雨突降的情节,为了模拟雷声他们的老师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块得有人高的铁板,然后立在地上猛然晃一晃,那声音轰隆轰隆的真跟打雷了一样。
  话剧表演结束是几首歌曲。
  都是王忆耳熟能详的时代红歌。
  其中有女学员独唱了《祝酒歌》,这姑娘是渔家的妹子,脸晒的黝黑但嗓音高亢清脆,很有穿透力,将人民欢欣喜悦的心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表达得淋漓尽致。
  除了歌曲有舞蹈,三个女学员跳了一首高丽风格的舞蹈,伴奏曲是《延边人民热爱领袖同志》。
  歌舞结束是脚踏风琴演奏。
  孙征南出场了,另外祝真学的女儿祝晚安也在,她也上场了,竟然跟孙征南来了个男女合奏!
  王忆不知道他们弹的是什么曲子,他不懂脚踏风琴,但能听出这曲子弹奏的很流畅。
  这把他震惊了一把:孙征南还有这本领?还会玩琴?那以后还可以让他当音乐老师,秋渭水也去当音乐教师,一个教乐器一个教歌曲。
  两个人坐在脚踏风琴后,一个弹高曲区一个弹低音区,配合的很好,就像一男一女情投意合的合唱。
  这种琴的下面跟钢琴一样有踏板,它是两张充气用的踏板,孙征南踏一只、祝晚安踏一只。
  于是两人合奏过程中随着身体摇晃两条腿免不了偶尔摩擦。
  这把男女学员们看的眼热不已。
  孙征南一身雪白制服,身板笔挺、气质刚硬,如同一柄顶天立地的长枪。
  而祝晚安身穿连衣裙,容貌没有很出众,却拥有温婉优雅的气质,她在孙征南身边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的弹动琴键,颀长的身躯轻轻摇摆,带动黑亮的秀发摇摆,像一束青藤。
  一曲结束,祝晚安扭头冲孙征南微微笑,很主动的伸出手跟他握手。
  孙征南跟她握手回了个害羞的笑容。
  场下除了掌声还有口哨声……
  恰好下面接着的是一班的诗朗诵:女诗人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李岩京羡慕的说:“孙老师真行啊,他什么时候跟县一中的教师好上了?真是咱们男人的楷模。”
  “走吧,该咱们做准备了。”王忆哈哈一笑去后台跟孙征南换了衣服然后准备登台,《智取威虎山》是下一个节目。
  他们要演的是智取威虎山中第五场《打虎上山》和第六场《打进匪窟》。
  这出戏全是男人戏,大家在后台大大方方的换装,只有主演的李岩京藏在角落里。
  有人不明所以笑道:“李老师你这刚当了主演就要跟我们人民群众拉开距离呀?”
  李岩京不好意思的说:“我皮肤上有胎记,不好看,所以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
  他没法在人前换衣服,一脱裤子就是个牛子。
  七月里头提出演《智取威虎山》是个馊主意,但它在这年代确实是各项表演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一项折子戏。
  这出戏发生在冰天雪地里,可现在是外岛的七月下旬!
  七月流火!
  白梨花给他们借来了衣服,其中杨同志穿的是一件军大衣,白梨花去找看门大衣从箱子底下借来的。
  座山雕要带皮帽子,恰好仓库有一顶蓝色老土布的棉帽子,白梨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条破烂狗皮,裁剪后缠在帽子上成了锦帽、贴在袍子上就成了貂裘……
  大家伙穿上之后纷纷感叹:“真暖和啊。”
  然后他们一起羡慕王忆:“王老师你行呀,你这一身够精神。”
  “我草,王老师你你你、你怎么还有枪呀!”
  王忆拍了拍腰带上的枪套,拿出来给众人展示了一下:“都别害怕,是一把打火机,也是道具。”
  “哟,防风打火机。”童大山吃惊的说,“真好呀,这打火机是你从沪都买的吗?多少钱这么一把?”
  男人天生带枪也喜欢枪,他们纷纷围上来观看这把格洛克打火机。
  直到主持人来喊他们:“喂喂,你们二班的同志快点准备好,马上轮到你们了。”
  童大山说道:“反正是杨子荣先上场——老杨,上吧!”
  王忆拍了拍李岩京的肩膀说:“上吧,你闭着眼睛唱就行了,反正你都滚瓜烂熟了。”
  李岩京点点头跑出去。
  《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同志形象都是高大英俊、正气凛然,李岩京这个外表……
  但恰好是《打虎上山》的开头是腾空跨叉这个经典动作,剧照在当时广泛印发,被许多人当作年画贴在家里,大家伙不管是领导还是学员都非常熟悉。
  李岩京出去后接连跳起佯装骑马,然后遍是满堂喝彩:“好!”
  接着是唱腔响起:“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好!”喝彩声x2。
  “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
  为了控制表演时长,这一幕戏做了简单的压缩,主要是杨子荣自己表演打虎。
  打了老虎天王们出场:“蘑菇,溜哪路?什么价?”
  李岩京直起身来把右腮一摸,用食指按着鼻子尖发出哈哈大笑:“嘿!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小孩他舅舅就来啦。”
  说完这话他走上前去施了一个土匪的坎子礼说道:“紧三天,慢三天,怎么看不见天王山?”
  王忆学踩着椅子装作踩着石头上去俯视他呲牙咧嘴的问:“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
  李岩京把大皮帽子一摘,在头上划了一个圈又戴上——这是个土匪暗号,然后他右臂向前平伸道:“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
  “拜见过啊么啦?”
  “他房上没有瓦,非否非,否非否。”
  “……”
  等到第六幕戏开始,大家伙就全上阵了。
  这也是《智取威虎山》中的典中点:
  座山雕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怒视:“天王盖地虎!”
  八大天王各有动作,王忆掏出格洛克上了个枪膛,李岩京一甩手臂昂然道:“宝塔镇河妖。”
  “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怎么又白了?”
  “防冷涂的蜡!”
  这一段老同志们是百看不厌,这就是经典的魅力,随着他们交锋对话,领导们鼓掌喊‘好’。
  李岩京当真是喜欢《智取威虎山》,他除了形象上、气质上跟当下主流的杨同志不符合,在表演动作上、表情上、语调上都是下过大工夫的,表演的很出色。
  他们的演出结束,教体局一位领导一边鼓掌一边说:“这个子荣同志真是精神呀,叶领导,你说我们能不能试试他的表演?以后县宣传队再演《智取威虎山》完全可以让他来演杨子荣同志嘛。”
  叶长安笑道:“这个当然可以,你和宣传部的小梁商量一下,可以全县范围内选拔一下人才,我也是今晚才发现咱们福海子弟多才俊呐,民间这是藏龙卧虎!”
  一个个节目进行着,最后是压轴戏:
  《好日子》……
  好日子来了。
  秋渭水也含情脉脉的上台了。
  她戴上了大蝴蝶结发夹、穿上了王忆送的白上衣花裙子,那真是走起来花蝴蝶、静下来是蝴蝶花。
  上台之后她笑吟吟的凝视向王忆这方向,这一片的男教师全变成了牲口:“她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她是不是想说你撒泡尿照照你脸上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