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在学校内外,顾盼经常会遇到男生不怀好意地对她吹口哨。中学的体育课,她都是能逃就逃,因为受不了跑步的时候,有些男生在她胸前肆意的眼神。
  这些青春期沉甸甸的心事,顾盼上辈子羞于向老顾提及,而老顾的神经粗的堪比钢筋水泥,又怎么可能自己发现。
  顾盼强烈反对老顾和褚开慧的婚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顾盼那时候固执地认为——你对女儿的关心都不够,凭什么自己去恋爱结婚?
  现在想来,老顾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爸爸,但绝对是个好爸爸。
  那时候自己不过是害怕,怕老顾恋爱结婚后,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会更少……
  .
  余卡卡看到顾盼的眼神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纸条,担心她被纸条上的话气傻了。
  虽然纸条上写的人不是她,但是余卡卡也气得不轻,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啊?余卡卡只要一想到这么恶心的人就是她的某个同班同学,自己每天和他朝夕相处,就浑身汗毛倒竖。
  “顾盼……顾盼你没事吧?”
  余卡卡焦急的声音让顾盼回过神来,她看到余卡卡的脸蛋已经红的像火烧云一般。余卡卡特别爱脸红,热了会脸红、冷风吹到会脸红、高兴脸红、生气更脸红……现在显然是气得狠了。
  顾盼深吸一口气。
  她、当、然、有、事。
  上辈子的青春期虽然难熬,但是除了吹口哨和肆意打量,男生们也没胆子在她面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她上辈子没有捡到过这个纸条,自然也就不知道,原来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男生们还会对她进行如此下流的讨论。
  她那时候才十四岁啊!
  熊熊怒火蹭地一下从顾盼心中燃起。
  透过耀眼的火光,她看到三十岁的自己一把将十四岁的自己拽到身后,掷地有声地说,“别害怕,我保护你。”
  .
  班主任离开学校的时间一向比学生还早。
  顾盼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班主任早就回家了。
  顾盼默默打量着在被她点名打扫卫生的七名男生,看到他们一脸气愤不似作伪,个个脸上都是耻于和这种人同班的神色,暂时将他们七个人排除了。
  李一鸣心直口快地说,“顾姐,我虽然也偷偷看过几眼,但是绝对没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话一出口,李一鸣立马意识到不对,连忙紧张地补救,“顾姐你别生气,听我解释,我对顾姐半点不该有的想法也不敢有,就像男生都爱看漂亮脸蛋一样,顾姐身材好,我看的时候纯粹只是欣赏、欣赏!”
  李一鸣忐忑地望着顾盼的神色,顾盼如今在他心中可是五中数一数二不能惹的人物。
  顾盼如今在“小混混”和坏学生心中,地位都极高,俨然新上任的大姐大。好学生反而不太知道顾盼把肖乐打趴下、樊宇亲口承认他打不过顾盼的事,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
  顾盼看到李一鸣害怕的样子,忍不住逗他,“顾姐身材好……难道顾姐的脸蛋不好?”
  李一鸣先是连忙摇头,觉得不对又连忙点头,“顾姐脸蛋也好,顾姐哪里都漂亮!”
  .
  第二天早上,顾盼在班主任进教室之前,直接把他堵在了办公室里。
  顾盼将纸条递给班主任,开门见山说道,“我想知道,写这个纸条的人是谁,当时他又是写给谁看的。”
  “希望班主任您配合我,将这两个学生揪出来,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班里的作业本我需要抱走一摞,挨个对照笔迹。”
  班主任手中捏着纸条,脸上神色几度变换,沉默片刻后对顾盼说道,“你先回去好好上课,查笔迹的事情老师帮你做。”
  见到顾盼点头,班主任又嘱咐道,“现在初三了,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影响学习。更不要让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影响班里其他同学的学习。你回到班里不要乱说。”
  班主任的积极主动出乎顾盼的意料,叮嘱的内容也在情理之中。顾盼有些惊喜,事情的进展比她想象地更顺利。
  顾盼嗯了一声,笑道,“老师放心,我不会影响学习,更不会影响其他同学的。”
  .
  大课间,徐子吟作为班长,将这星期的班级日志送去班主任办公室,每周五都是如此。
  班级日志应该记录每一天迟到和不交作业等违纪行为的名单,不过大家心中都清楚,班主任压根不会看。徐子吟和课代表们也不会认真记,随便写两笔应付一下就好。
  从班主任办公室里回来后,徐子吟的脸色就很差。
  顾盼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
  徐子吟轻轻捏了一下顾盼的手,对顾盼说道,“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吧?”
  这是初中女生之间最普遍的对话,周围听到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觉得奇怪,只有顾盼知道徐子吟有话要对她说,连忙跟着她走出教室。
  果然,徐子吟没有往厕所走,而是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低声对顾盼说,“刚刚我去班主任办公室,进门前,听到他在和其他老师说话……”
  徐子吟声音渐低,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你听了别生气。”
  顾盼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徐子吟张了几次嘴,将要说的话,对她这样温柔有礼的女生来说,显然有点难以启齿,“班主任说、说……他说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害臊!捡到这样的纸条赶紧撕碎扔掉就是了,怎么还拿给班主任看?拿给班主任看的时候,还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连脸皮都不带红一下的?”
  徐子吟终于将一句话说完,眼圈都憋红了,眼中闪着细碎的泪光,显然是对班主任失望至极、气愤至极。
  顾盼反倒比徐子吟平静,她早就不是看老师会自带滤镜的单纯学生了,班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顾盼心中早就有数。
  虽然班主任又一次刷新了她的底线。
  顾盼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这件事,是指望不上班主任了。
  顾盼轻叹口气,拍拍徐子吟的肩膀,“我没事,你别哭啊。”
  顾盼这句话一出,徐子吟原本蓄在眼中的泪水,反倒扑簌簌地落下。
  顾盼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抽出纸巾,轻轻地按在徐子吟的脸上,帮她吸干泪水。
  徐子吟深吸一口气,绷着一张小脸,说道,“班主任他,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然后敲敲顾盼的桌子,将她叫了出去。
  班主任领着顾盼走到走廊尽头,站定后叹了口气,“顾盼,今天你交给老师的纸条,我放在了办公桌上。午休后我想对着练习册上的字迹查,结果纸条怎么也找不到了。”
  “估计是被电风扇吹到地上,被人当做垃圾扫走了。”
  “这么一来就查不出写纸条的人是谁,但是你放心,这种坏学生老师一定会教育,我们下周一的班会,主题就是尊重女同学……”
  顾盼冷笑一声,打断班主任的话,“黄韬,为人师表四个字,你连前两个都不配吧。”
  第14章
  顾盼拐弯抹角的讽刺,班主任没有立马反应过来,一开始还以为顾盼说他不配为人师表,片刻之后才明白顾盼骂他不配做人。
  班主任怒火中烧,“顾盼,你别以为自杀过一次,就有了免罪金牌!小小年纪这样目无尊长、不服管教……”
  顾盼才懒得听黄韬这种人的教训,转身就走。
  班主任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愣住了。以往他批评的学生即使再不像样,也顶多敢在他训话的时候吊儿郎当地站着,刻意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顾盼这样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的学生,他以前从来没见过!
  班主任惊呆的几秒钟里,顾盼早就走远了。
  “顾盼你给我回来!”班主任回过神来之后气懵了,朝着顾盼的背影大喊。
  他忘了自己正站在走廊的尽头,走廊两侧都是各个班的教室,如今夏天天热,前后门都大开着。
  班主任这一嗓子,没有换来顾盼哪怕一个回头,却喊得各个班的学生都听见了,坐在前后门旁边的学生,都探头探脑地朝他看。在教室里盯学生上自习的其他班主任,赶紧走出来看情况,“老黄,怎么了?”
  班主任怒火中烧,脸上还硬要挤出抱歉的神色,笑着对出来看情况的其他老师说,“没事没事,是我在训学生,不小心声音大了。”
  其他老师纷纷回教室了,只有一个年纪比老黄大不少的老师嘱咐道,“老黄,以后训学生叫去办公室或者操场训,现在一层楼都是初三的学生,正是关键的时候。”
  黄韬窝着一肚子火,胡乱点头应付了一下。他早已恼羞成怒,将这一笔丢面子的账也算到了顾盼头上,心中不知道将顾盼骂了多少遍。
  .
  饶是顾盼早就不对班主任黄韬抱有希望,这次黄韬的下限也低得让她料想不到。
  直接釜底抽薪把纸条扔了,如果一般的学生遇到这种情况,这事儿不想了结也只能了结。
  毕竟纸条都没有了,拿什么去对照笔迹?人都查不出来是谁了,可不是只能像班主任说的那样,开个班会,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后不了了之。
  可惜顾盼不是一般的学生。
  那个在背后意淫她,和其他男生放肆讨论她的人,她一定要揪出来!
  那个人如今敢和别人聊,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真的动手骚|扰?会不会骚|扰她之外的更多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纸条没有复印留底,直接就交给了班主任,是她大意了,她实在没想到班主任竟然能干出如此卑劣的事。但是没有纸条,并不代表她没有办法,全班一共才不到三十个男生,她一个个筛一个个审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这件事全班有十个人知道,顾盼自己、徐子吟、余卡卡,还有当天值日的七个男生。
  顾盼对九个人下了封口令,让他们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以免打草惊蛇。七个男生点头如捣蒜,一副恨不得举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的样子,“顾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说!要不我们先把老黄揍一顿?”
  顾盼:可别捣乱了祖宗们……
  让你们保密就是怕你们瞎搀和……
  黄韬虽然混蛋,但是有句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现在初三,顾盼不能让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影响班里其他同学的学习。
  .
  徐子吟作为班长,手里自然有全班同学的花名册,一共27名男生,顾盼暂时排除了7个,还剩下20个。
  剩下的20个人,徐子吟一个个地研究。
  “纪立果获过书法大赛的奖项,字肯定不会写的丑,应该不是他……”
  “耿荣轩学习挺好的,上课狂做笔记,下课狂做作业,应该不是他……”
  “李源长得挺帅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猥琐,应该不是他吧……”
  顾盼:少女你太单纯了诶!
  果然,徐子吟将花名册看了一遍后,把所有人都排除了。
  顾盼无奈叹气,“坏人又不会在脑门上写着坏人两个字。”
  盛夏天气,徐子吟愣是打了一个寒颤。她终于意识到,最可怕之处正是——她觉得身边的人谁看起来也不坏,偏偏那个人就隐藏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