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有机缘再说吧。”
  姜采青说着转身打算走,薛婉华再一次扑过来,哀求道:“我也知道一时半时找不到的,你先帮我跟裴家兄弟求求情吧,不要送我回沂州去守墓,哪怕让我去和善庵也好。”
  “你和裴家的恩怨,我没法掺和。老夫人因你气死,裴家兄弟怎么可能饶了你。”姜采青轻叹一声道,“我要是你,我情愿回沂州去给老夫人守墓,起码能平平静静地活着。”
  姜采青说完,转身步出景澜宫,身后的薛婉华则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当真是不甘心呐!凭什么别人穿越非富即贵,她穿越一回,却落得这步田地!薛婉华抽噎着一抬头,却赫然看到厅中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玉白锦袍,眉目清俊,丰神如玉,熟悉的脸上神情淡漠,眸光此刻正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
  薛婉华愣了愣,很快回神,立刻从地上跪坐起来,膝行着扑过去,泪水满面地叫道:
  “谨哥哥,你终究还是来见我了。”
  裴三只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曾开口,双眉微蹇,表情透着一丝困惑。
  “谨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裴家,我对不起母亲,你合该恨我的,可是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有爱才有恨,因爱才生恨,谨哥哥就算恨我,可终究还是爱我的……谨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当日也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谨哥哥,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是被逼的,是当日定王世子强逼我的,谨哥哥,不管怎样,婉华心里最爱的人,终究还是你啊……”
  “谨哥哥,求你不要送我回沂州去,我以后一定好好守在你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哪怕做妾、做丫鬟都行,我知道错了,可我也是不得已的,我心里最爱的,一直都是你呀……”
  薛婉华一边哀哀恸哭,一边动情诉说着,艳丽的脸庞上泪水纵横,那种哀婉之情,怕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一个人绝望到底,却忽然又看到一丝希望,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然而裴三却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用一种审视的表情盯着她片刻,扬声招呼外面的侍卫进来,吩咐道:
  “不必去沂州了。将她送往崖州一带,给她找一处尼庵清修去吧,终生不得离开尼庵半步。你们即日启程,也不必叫旁人知晓了。”
  崖州烟瘴蛮荒之地,跋山涉水,万里遥遥,自古都是朝廷流放重罪囚犯的去处。
  薛婉华良久反应过来,也忘了啼哭诉说,愣怔地简直不敢相信,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老老实实去沂州守墓呢。
  等她从愕然惊惧之中清醒过来,裴三的背影早已消失了。
  第95章 恶气
  “母亲泉下有知, 见到她怕也厌恶。还是不要让她去沂州了。”
  晚些时候兄弟两个对坐用饭,裴三同裴六谈起这事,便只平淡地这么说了一句。裴六也没再多问, 横竖是一个不想提起的女人罢了。他们兄弟两个并没想要那女人死, 或许留她一命, 才好叫她慢慢地后悔赎罪。
  白日里裴三下令送薛婉华回沂州,之后听说薛婉华拼死要见姜采青,心中不免留意, 很快又听到内侍禀报, 说姜采青前去见薛婉华了。裴三到底不放心, 便紧随其后赶了过去, 谁知却正好听到了二人那一番对话。
  那些话裴三听得也不甚明白, 但足以做出判断, 他所倾慕的这个女子,乃是异世之人,来自一个他所不知道的时代。
  神仙?鬼怪?异世奇人?
  管她是什么人, 她都是值得自己倾慕的女子。
  裴三面上平淡,心中却多思多虑起来,会不会哪一天, 姜采青忽然就回到她的世界去了?
  因此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将薛婉华发落到万里之遥的崖州烟瘴之地,却又吩咐侍卫, 不必说出去让人知晓。
  这么一来, 姜采青应该没机会会再见到她了吧?还有他们提到的那什么广元道人, 怕也是个隐患。
  眼下再有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告知胞弟实情?
  纵然是他,忽然间听到那些,也足以叫他震惊的了。胞弟一向率性,他知道了又会作何反应?裴三一边用饭,一边各种思虑,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三哥今日可有什么事么?”
  裴三放下筷子,抬头便对上胞弟问询的目光,他想了想,索性坦白道:“我今日……倒真是听了一桩奇事。”
  当下裴三便将这事述说了一遍,裴六听完,只垂眸片刻,便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笑道:“竟真有这等奇事?难怪我总觉得青儿不同寻常,如此说来,她还真不是这世间的凡人俗物。”
  “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今日她跟那薛氏说,若有机会,自然是想回去的。”裴三定定望着胞弟,对他的这样的反应倒不意外,只无奈说道:“你倒不当回事,若是她哪一日当真回去了,怕是找都没处找了。我已将薛氏送往崖州,还有那个广元道人,不论真假,你往后务必防备着些。”
  “其实也不必。她一个人从异世来此,想回家还不是常情?”裴六笑道,“等我娶了她,自然夫妻厮守,她若真有法子回去,我陪她回去就是了。”
  见胞兄责怪地挑眉,裴六嘻笑着又补上一句:“反正裴家有三哥呢,我本就是呆不住的性子,去哪里还不一样!无非是我们回她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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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姜采青带着壮小子悄悄进京,菊姨娘进京的的动静可就大多了。一则菊姨娘变卖了西域的家产,宅院店铺全换做银子,金银细软和随身衣物足足装了几马车,带着王兆花罗一家子,长兴翠绮一家子,再加上贴身的丫鬟婆子、长随护卫,当真是浩浩荡荡一大队。
  二则新皇登基,龙椅都坐稳了,菊姨娘进京的事,姜采青和小皇帝又问了好几回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纵然菊姨娘只是个民家身份的妾室,那也是被小皇帝叫了六年“姨娘”的妾,这档口也足以让京中人等高看一眼的了。
  于是菊姨娘的马车还没进城门,消息便已经送进宫中,一路畅通,处处礼待,等到菊姨娘的马车来到宫门口,迎候的队伍可是比姜采青来时还要隆重。
  菊姨娘一路没停歇,匆匆来到姜采青暂住的惠宁宫,尽管是一路劳顿,风尘仆仆,妆容也是简单,却仍掩不住她绝美的好颜色。
  姜采青家常打扮,浅绿衫子素罗裙,亲自去宫门口迎了她进来,顿时让菊姨娘一路忐忑的心安定了许多。壮哥儿登基的消息,和这一路的阵仗,可真是让菊姨娘应接不暇,有些晕了头脑。施礼问安之后,总算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姜采青便拉她坐了说话,先聊起这一路的行程,又说起来时跟素绫辞行时的不舍,原来素绫已经怀了身孕,还不足三月,整日被她家那祁官人当做祖宗一样精心养着。
  “她倒真是个有福气的。”菊姨娘说着,忆起张家后院,便有些不胜唏嘘之感,“奴婢一路上想起她们,若能再见,绛绢必定也养儿育女了。您当日一力散妾,和该是给了她们这等福气。”
  “你自己赖着不肯嫁,这会子倒羡慕她们了。”姜采青笑着打趣道。
  “奴婢才不羡慕她们,奴婢赖着您身边,可不最是个有福气的?”菊姨娘笑道,“奴婢这大的福气,如今又巴上皇帝和长公主的大靠山,旁人谁比得了呢。”
  “别这儿贫嘴。”姜采青笑着斥道,“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有见识的,你往后作何打算?我往后怕不会长留宫中,总该有我自己想要的日子,你自己有什么心愿打算,我必定支持你的。”
  “奴婢看呀,您倒是想长留宫中来着,只怕六爷那儿不答应!他那边还眼巴巴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