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嘘嘘,芳晓要出来了,咱快别说这个了,仔细她听了不高兴。”
  早就知道周彩云一家情况的刘芳晓默默的去了屋子陪自家大嫂子,国庆现在白白胖胖的的,可爱的紧,闹的她都想有个孩子了。
  方美云见刘芳晓一脸稀罕的样子,笑道,“芳晓,你真这么喜欢孩子,跟你家爱国早点要一个。”
  “这事儿我跟爱国谈过,得我高考以后了,现在上课忙的很,真有孩子,也怕孩子跟着受累。”刘芳晓抱着国庆哄了两下,做了两个鬼脸,瞧着国庆笑了,才回道。
  方美云点了点头,想着刘芳晓最近正在冲刺阶段,是不适合要孩子。
  第24章
  因着刘芳晓周五还有课, 而蒋爱国也在琢磨着县里有没人上门去找他做装修。故而两口子次日一大早就往县里赶了。
  走的时候天还蒙蒙亮, 不过张萍起的更早,拿了好些肉食还拎个整鸡, 以及一壶十斤的菜籽油给蒋爱国,让他们带到县里去。要不是蒋爱国嫌重不肯带, 张萍都恨不得他们带米上去了, 嘴里还说外头的东西没家里好。
  虽然县里啥都能买到, 但是家里有的东西, 何苦还在外头买, 把钱给别人挣去, 傻啊。这过日子,能省点就省点。
  张萍一直将两口子送到村门口, 路上也一直不住的念叨两人,在外头吃好喝好,下次回来不要乱花钱,他们现在还年轻, 以后路还长着呢,花钱的地方长的很。有钱就存着,不要傻里傻气的瞎买, 更不要给别人用, 得存点心眼,不能傻乎乎的。
  蒋爱国耐心听着他妈的唠叨,刘芳晓则是顺着婆婆的话说,等走了老远, 他们回头看看张萍还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呢,见他们回头,还拼命的摆手,蒋爱国瞧了,大声的喊着让张萍找些回去。
  “妈肯定是舍不得咱。”刘芳晓感慨道。要是她妈还在,肯定也舍不得她。
  “肯定的,但是咱们也得有咱们的人生,真一直在妈身边,估计她还嫌烦呢。这叫啥,这叫远香近臭。等咱们回去抱下国庆,保证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做过老人的蒋爱国忙笑着安慰道。
  “也是,国庆现在是真可爱,白白胖胖的,那小脸蛋儿跟发了面的馒头似的,软的很,戳一下就流口水。这孩子脾气也好,整天笑呵呵的,以后肯定有出息。”刘芳晓笑着说道。
  想到上辈子的国庆,那叫一个折腾,这孩子想法一出一出的,总想着创业创业的,闹的他大哥都没办法。
  不过重回一世想想,国庆这孩子刚开始的想法都是靠谱的,只是那个时代的父母想法守旧,对很多行业都有偏见,不说别的,那外头的洗发店,他们都觉得不正经,国庆的想法有新潮,不怪他父母不同意,但是也的确让国庆没了很多商机,刚开始国庆想搞网吧,那个时候他们县城一家网吧还没呢,当年包括他在内的长辈都说网吧不是好地方,是小混混去的地方,愣是有钱不给孩子开。后来国庆也折腾几次,都被家长拒绝了。还说他没个定心盘子,整日里瞎折腾,应该跟谁谁谁学学,安安稳稳工作,到月拿钱,多好。
  上辈子的事儿暂且不提,只说现在,到了县城,刘芳晓直奔一中上课,蒋爱国则直接去了公司,打开门刚喝了口热茶,就有人上门了,是一对老夫妻,瞧着比蒋爱国爸妈还年轻些,但是穿着打扮完全不一样,看着家底子不错的。
  “大叔大婶,儿子结婚要装修呢?”蒋爱国上前将两人引着坐在会客室,笑着问道。
  “哎呦,不是儿子装修,是单位装修,老板,你这小公司装修的不错啊,亮亮堂堂的,看着就舒服。”两夫妻先是打量了眼蒋爱国这几十平米的小公司,而后笑着说道。
  当初刚拿到房子的时候,蒋爱国就喊了蒋爱兵跟家里另外一个亲戚将这房子稍微装修了下,其实也没怎么折腾,但是干净整洁,人看着就舒服,现在很多装修采光不好,屋子里暗沉沉的,大白天都得开灯。。
  “哈哈,自己瞎弄弄。”
  “小伙子看着不错,我们就想来问问,你这边装修是个啥价位啊?怎么算钱的?”大婶问的时候,还从布包里掏出了纸笔,瞧这架势,那是有备而来啊。
  “大叔大婶,我们这价格是按照您家房子面子,还有装修样式来算的,有的样式复杂,材料多,那就贵点儿,要是普普通通的装下,就便宜点儿。对了,我们公司是包一整套装修,不搞单个的装修,因为我们家这儿有个售后服务,假如门窗哪里坏了,我们都上门维修的。不是一整套装修的话,水电或者油漆那块坏了,售后这边会有些麻烦。”蒋爱国接着又啪啦啪啦说了一大堆。
  这些说辞蒋爱国之前就想好了,且他想了好久还是决定不以公司的名义做单个装修,省的影响这个公司的定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公司以外,不影响到售后这块,也是可以的。
  大钱小钱,那都是钱。现在他最缺的就是钱,装修班子都搭起来了,就缺活计。
  “小伙子,你这收费倒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挺好的。”一直没说话的大叔夸赞道。公司虽小,但瞧着有点样子,不是胡扯的。
  “小伙子,办公室装修你做的咋样啊,以前啊做过?”大叔接着又问道。
  “办公室,店面啥的,我们公司都做。大叔,您这是来问办公室装修么?”蒋爱国忙问道。要是办公室装修,那可是大单子,要知道办公室可不是一间两间,当初他第一笔单子不就是镇上化肥厂办公室装修么。
  接着蒋爱国就将化肥厂的装修拿出来说了下,大叔竟然也知道,“那真是巧了,我之前去化肥厂看了,办公室装修的不错,没想到是你做的,小伙子这手艺别的不说,质量是真的还可以。”
  接着大叔大婶两人自己讨论了会儿,大叔还详细介绍了蒋爱国那工厂的活计是如何如何的。蒋爱国一旁安静的听着,也没插话,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不急着推销,不卑不亢,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受冷暖,但也没压迫感,给人感觉舒服自在。
  两人商讨了会儿,但也没立即定下来,大叔道,“二十平米的办公室,全部装修下,你这儿怎么收费?”
  “地上铺瓷砖还是木地板,桌子柜子重新打么,需要书桌么?材料是你们准备还是我这边帮你们买?”蒋爱国详细问道。
  报价是个技术活,多了别人不肯做,少了自己累死累活还亏本,那肯定不划算的。
  “都用木头的,里头所有东西都要新打,有那么,我数下,恩,十八个办公室,其中一个接待室弄的稍微好些,其他的你按照化肥厂的来也可以,就是书柜门你用透明玻璃的,办公桌稍微大点,每个办公室再弄一个小圆桌,旁边两个椅子这样。至于木头,我们自己准备。”大叔详细说道。
  这大叔是个有想法的人,装修风格都想好了。蒋爱国又问了下办公室的布局,朝向,而后就在纸上画了个草图出来。
  说是草图,其实算的上是素描,很是逼真。
  别说,蒋爱国就是不创业,好好学习画画,估计也能有点出路。
  蒋爱国这画完全按照大叔的想法来的,不过还是稍微有些改动,例如窗户用木头跟玻璃组合的格子窗花,采光好。窗户边上也用木头包了边儿,没将水泥裸在外头,当然门框子也给包边。再例如,因着现在的木地板都是大长条的黄色料子,按照花样,蒋爱国就想着其他办公桌之类的用差不多的色系,黄色不好看,就用暗红色,对了,这墙靠地面约莫8厘米,蒋爱国贴地板一个色儿的木料。等等细节,蒋爱国一一说了清楚。
  这大叔边听边点头,道“难怪那王主任夸你,年纪轻轻的做事真是细致。这图画的也不错,你再说说价格,我看看咋样,好的话,过些日子再回复你。”
  蒋爱国报了价格,一个房间赚个四十块钱这样,办公室装修基本上就点木匠活计和贴个地板油漆,面积小,不赚啥钱,但是怎么说呢,这个数量多,活计快。而且一看不是大工厂就是国家单位,多认识些人都是好的。
  两人听了报价就走了,也没给个准话,只说成不成过几天回复,看样子是回家做报告去了。
  两人走后,又来一位大婶,头发都发白了,脸上皱纹也深得很,瞧着就是吃过苦的人,一来就打听价格,问那欧式风格装修是个什么价位,可不可以便宜点儿,又说质量不要那么好,只要好看就行了。
  接着大妈就开始诉苦了,说她那未过门的儿媳妇看了同事家的装修,非要他们家也这样来,不然不肯结婚云云。
  没想到这个时候,女人也有在房子上作文章的苗头了。
  最终生意没谈下来,蒋爱国还被迫听了好几个小时的抱怨。临走时,大婶很是夸赞道,“小伙子,你脾气真不错,现在年轻人就是太浮躁了,我回头帮你推荐推荐,有人装修就帮你介绍生意啊。”
  蒋爱国笑着点头并将人送出门。
  回到屋子,蒋爱国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哎呦,听的他累死了,这大婶比他老娘还厉害,听的他头都疼了。
  一时间,蒋爱国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后他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
  只怕他这小公司要成为吐槽俱乐部了!
  第25章
  日子过的飞快, 一下子都到十二月底了, 县一中为了迎接元旦,学校里组织了场联欢活动。就定在明日下午, 然后每个班级出个两场活动,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轻松轻松, 缓解缓解压力。
  这次活动, 刘芳晓班里是两个活动, 一个大合唱, 唱的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另外是诗歌朗诵, 朗诵的是泰戈尔的生如夏花,其中刘芳晓和另外一个叫张继的男生作为领诵者, 最主要的是,这个张继还没结婚。
  知道刘芳晓要跟别的男生领诵,蒋爱国那个醋啊,愣是大晚上的不睡觉, 跟刘芳晓在那儿诵读生如夏花。
  蒋爱国原先不过是醋意大发,但是这诗读读还真有那么几分感觉。这国外的事儿,想要表达的情感都比较外露, 读起来很容易被带入进去。
  反之中国的古诗词, 一般感情表达的都比较含蓄,需要好好的品味其中的意境美,音韵美以及含蓄美。
  读完生如夏花,刘芳晓颇有感慨, 给蒋爱国说了泰戈尔的生平,还抒发了一番自己对这诗歌的理解。蒋爱国虽然很认真的听着,但是两辈子的人了,他何曾高雅过,诗歌这种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诵读呢,要不是看着名字旁边就是作者名,他真不晓得是谁写的。真话,他上辈子就不喜欢这种东西,觉得无病呻吟,活着开心就好了,感啥花溅啥泪,都是闲的,作的。
  从这件小事上,蒋爱国发现了自己跟媳妇的差异,媳妇是个知识分子,或多或少有些文人情怀,而且喜欢的东西都比较高雅。
  他呢,重活一辈子,就两个想法,跟媳妇好好过日子,多挣钱好好跟媳妇过日子。
  他其实没考虑过跟媳妇之前的差异。两人的兴趣,爱好完全不同。
  刘芳晓喜欢花花草草,喜欢不忙的时候看些诗歌,对了,她还写了一手好毛笔字,上辈子家里以及村子上的对联都是刘芳晓写的。
  听说这毛笔字还是当初她的妈妈教她的,同时还送了她几本字帖。
  当年下乡的时候,刘芳晓除了一包衣服,就是那几本字帖珍贵了。在乡下这样的地方,她也会坚持每日练字,没钱买墨水了,就直接粘着水在桌子上写。
  在生活上,刘芳晓也注重质量,在艰苦的环境,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破土堆的房子她都会放几朵野花插在瓶子里。
  记得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两人冬天出去玩,看着草堆旁边的腊梅花,刘芳晓也能说什么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样的诗句。
  刚开始恋爱那会儿,刘芳晓的与众不同让蒋爱国很是欣赏与心动。她不像村里的姑娘似的,整日里爱的都是野菜与野果咋,再不就是讨论哪个男的能种地,哪个家底子好。
  后来,后来蒋爱国将刘芳晓变的跟其他女人一样,生活里只有柴米油盐,没有诗酒茶,活的忙忙碌碌,连看多野花的空闲都没有。
  媳妇养了两个孩子,儿子蒋鹏程,以及他这个混子。
  他让媳妇变得辛苦,但他还嫌弃媳妇没有以前那般与众不同,变得跟普通村妇一样,每日里都是钱钱钱。
  想着上辈子种种,蒋爱国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堵着似的,他将刘芳晓搂在怀里,感谢老天的恩赐,让他重活一世,带给媳妇安康与快乐。
  所以重生一来,蒋爱国忙着挣钱,忙着在物质上各种补偿媳妇,但是今天他突然发现,其实他跟媳妇是没办法精神沟通的。
  他的生意,媳妇不懂,媳妇的诗歌,他也不明白。
  但是好在,他们□□着,他说生意的时候,媳妇听不懂,但是会心疼他的辛苦,从而烧好吃的给他补营养,她说的诗歌,他也听不懂,但是他会支持,会鼓励,会赞美。
  他们之间虽然隔了条河,但是河上面有两人爱的桥梁。
  不过蒋爱国觉得,他还是应该多读读诗词,多看看书,就算体会不了其中的感情,但是好歹他知道有这么个人,有这个诗,好歹他要能接上媳妇说的话啊。
  刘芳晓对数理化头疼万分,蒋爱国其实也不懂文人骚客的感情,也不懂细微中的浪漫。
  但是两人都在努力,让彼此更靠近些,让那座爱的乔梁更牢固些。
  次日的联欢会,蒋爱国跟着一起去了,一中是在操场上举行的联欢活动,可以允许家人参加。蒋爱国这日都没去公司报道,反而一早在那儿弄头发,擦鞋子,找衣服,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弄的光鲜亮丽的,让媳妇眼里只有自己。
  活动是下午两点开始的,先是优良的传统,校长致辞,稿子也大同小异。
  开学是金桂飘香,元旦则是举国欢庆。
  大家自发的按照班级坐在自带的一凳子上,如今的操场可没橡胶操场那般干净气派,如今的操场就是个方块的平整的土的空地,之前这个操场还借学校附近的人晒粮食,当了好多年的晒谷场的。
  别看现在学习任务中,但是玩起来,大家都很开心的,而且这个年代的孩子,还真是多才多艺,会吹笛子,会吹箫,会自己作诗作词,还会自编自唱。
  蒋爱国坐在台下,也能感受到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满满的活力,在这种氛围渲染下,蒋爱国也有种自己才二十岁的感觉,仿佛他不是那个活了快一百岁的人。
  轮到刘芳晓上台的时候,蒋爱国那个激动啊,直接往前面挤得看,学校的学生们瞧了,都善意的哈哈大笑,然后自发让蒋爱国蹲在前面。
  他们这般女学生都很羡慕刘芳晓,但是他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看了刘芳晓夫妻相处,心里就觉得甜甜的,对未来也充满期待。
  刘芳晓得诗歌读的比昨日还要充满感情,但是旁边那个叫张继的小子也读的很是有感情,那句“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竟然对着她的媳妇诵读,我去这小子,你看啥呢,有本事下课后别走,校门口单挑啊。
  蒋爱国那个醋啊,真是年纪越大,心眼儿越小,人还执拗,也就刘芳晓喜欢这个醋坛子,有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而不是可有可无,就如同当年在家里生活一样。
  某种层面来说,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今个的事情,又狠狠刺激了蒋爱国一顿,因为那张继文人的气质和自家媳妇温婉的气质真特么的配。他这气质,以前是土,现在还是土,要是再不改改,以后估计还得土,就是真挣大钱了,那也只能叫土豪。
  蒋爱国坐在下面绞尽脑汁想着上辈子肉麻浪漫的话,好在有个小孙女最爱看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还跟他说个谁谁谁浪漫啊,令人感动啊,什么眼泪,什么肋骨的,什么泥巴造人,什么灵魂重量啥的。
  一下子蒋爱国完全想不起来,只能想到几个关键词。
  回去的路上,蒋爱国想了一路,只想到个灵魂的净重21克,其他的还得在继续想想。
  联欢活动之后,就是元旦假期了,刘芳晓跟蒋爱国回了老家,主要是陪蒋爱国回去,他得去村子里找装修班子。现在的活计主要还是蒋爱国跟蒋爱兵,其中还有一个电工,也算七拐八拐的熟人,叫刘毅。之前那位来询价的大叔大婶是税务局的,前段日子一直下大雨,办公室都被泡霉了,难受的很。过段日子上面有领导过来视察,听说现在政府上头有人提出招商引资的说法,现在还是保密研究阶段。所以领导们纷纷下来考察各地,除了自己到来外,好像还有华侨,纷纷想要为祖国的经济发展出一份力。
  这次就是国内外考察团按照当地的一些特点,准备制定个什么规划之类的。
  这次装修也是粘了华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