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鹤楼共设三层,一楼为大堂,二楼则是用屏风隔出了一处处雅座,三楼则是精心布置的雅间。此时正是饭点,不论是大堂还是雅座都快坐满了,沈玥觉得再晚一点来,可能连位置都没有了。
  啧啧,这仙鹤楼的生意可真好。
  “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在沈玥正感叹仙鹤楼的生意好的时候,小二已经热情的过来招呼了。
  沈玥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菜单,点了五六个招牌菜,小二记下之后,就利落的下去安排了。
  青燕很想张口说几句节省一些的话语,但看到自家小姐警告的眼神,就又继续乖乖安静的啃糕点了。她觉得她要是此刻再啰嗦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的。
  此刻,三楼的一间雅间内。
  “主子你好歹也吃点啊,这仙鹤楼的饭菜可是出了名的精致美味。结果,这么一桌子的招牌菜,您竟然一口都不吃,太砸人家招牌了。”白雪看着一桌子的好菜,而自家主子却是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就觉得郁闷。好吧,虽然和青花巷院子那小厨娘做的吃食比起来,确实是有一定的距离,但也不至于道了这种让人食难下咽的地步吧?
  萧御此刻却是放下了筷子,抬眼看着白雪,目光似水微澜,但却是让白雪感到了莫大的压力。白雪一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道:“主子你别这样看我,等过段时间,白雪再去将那小厨娘给诱惑到府中去。”至于说现在为何不去,那还不是因为前两天连累了人家,差点害人家丢了命,不大好意思再去做那威逼利诱的事情了。
  萧御这才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真是难吃。”最后,萧御更是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让白雪有再次擦汗的冲动。主子,你好歹看看那一楼二楼食客爆满的场景,再来说这话啊。
  “走吧。”萧御起身就往外走了,白雪连忙跟上。
  砰!
  自家主子心情不好,走得略快,白雪在后面小跑跟上。谁知,自家主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停了下来,白雪一下子控制不住步伐,由不敢撞到自家主子身上,只能往旁边侧了。结果,直接给撞到柱子上了。
  萧御伸手轻轻的盖了一下眼睛……
  白雪等那阵眩晕过去之后,顶着额头上的大包,委屈的看着萧御,“主子你这是惩罚白雪吗?”
  “转身,然后低头。”
  “啥?”白雪傻愣愣的没有理解萧御的意思,但是身体却是下意识的已经照着做了。
  转身,低头。咦,那不是那做饭很好吃的小厨娘和她家小姐吗?
  ☆、017 主子,我是永远爱你的白雪
  转身,低头。咦,那不是那做饭很好吃的小厨娘和她家小姐吗?
  “没完成任务。”
  白雪正看下面呢,视线落在青燕身上,一时间还有些挪不开,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就想起了那夜青燕满眼含泪如一直小白兔般的看着自己。冷不然,,耳边听到自家主子淡淡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他转回头,老实的低着头,一副任君发落的样子。
  萧御此刻向旁边走了一步,视线落下去,最终停在青燕的手上。至于那个做菜好吃的小厨娘的脸,他从来没看过,他比较关注的还是那双手。
  看着看着,萧御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那双手上有些微的茧子,不是很好看。看着,和脑中那些美味比起来,总觉得有些违和。突然目光往旁边一瞥,却是有些挪不动了。那双手纤长秀美,指如削葱,透着淡淡的粉色。美丽得,让他有些挪不开眼目了。
  沈玥原先正在品尝仙鹤楼的饭菜,突然感到一抹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瞬间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三楼走廊上空空如也。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沈玥有些疑惑的咬着筷子。
  而此时,三楼廊柱之后。
  白雪:“主子,你躲什么……”
  “胡说,爷我哪里躲了?”
  白雪看着自家主子那警告的眼神,顿时犯怵了,顿时哭丧着脸说道:“爷你确实没躲,刚才是小的躲了。”
  萧御:“……”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要宰了这家伙的冲动!
  “去查查她们的底细。”萧御交代完,转身就往楼下走。
  白雪听了这话,却是皱起了眉头,“可是主子你不是说美食讲究缘分,既然错过了,就再次等待缘分,不可强求的吗?”
  萧御脚步一顿。
  “还有,查出小厨娘的底细又能如何?还是,主子你打算再次出手了。竟然是为了一个小厨娘,果然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就算是主子你这样阳春白雪一般的人物,也动了心思呢。”
  萧御袖子下的手动了动,手好痒,好像宰了白雪怎么办?
  萧御这下也不往下走了,转过身来,对着白雪轻轻一笑。明月皎皎的绝世姿容,白雪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这要是以往,白雪说不定会失神一会,但是此刻白雪却是全身紧绷起来。
  主子竟然笑了,太凶残,太可怕了。
  主子上次这样笑得温柔是什么时候来着?是三年前吧?当初他笑完之后,就提刀屠了整个盗匪窝。
  “主子,你一定要看清楚,我是白雪。我是对你忠心耿耿,有始有终,不离不弃,永远爱你的白雪啊。”白雪将脑海之中所有能够用得上的词汇一股脑的都往外倒。
  萧御果然停下了脚步,他面皮忍不住狠狠的一抖,什么叫永远爱他的白雪?萧御看了看白雪的容貌,顿时没有了任何兴致。转过身去,不发一言的就下楼了。
  而立在原地的白雪,却是喜出望外。
  “以后一定要多读书,危急时刻还能排上用场。”白雪握拳,很是感慨了一下读书的重要性。
  ……
  沈玥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了筷子,“仙鹤楼的饭菜做得倒是精致,色香味上,皆是不错。”
  青燕咽下最后一口饭菜,然后很认同的点了点头。这要是在以前,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仙鹤楼的饭菜,她肯定觉得很难相信。但是再尝过小姐的手艺,再来吃仙鹤楼的饭菜,用不错两字评价,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吃饱了,我们去富贵酒楼吧,怕是等会会有一场好戏呢。
  此刻,富贵酒楼一楼大堂里,三四个伙计正懒懒散散的坐在椅子上。柜台后则是立着两个人,一个年少俊朗,只是眉眼只见有一抹戒不掉的暴躁之色。另一个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身形略微清瘦的中年人。此刻,那少年正焦躁的磕着瓜子,那中年则是随意的拨弄着算盘。
  沈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懒散的画面。和仙鹤楼的热闹忙碌,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眼尖的伙计看到沈玥和青燕进来了,连忙热情的上前招呼起来,“两位客官这边坐。”
  柜台后的少年原先只是懒懒的看一眼,却是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他几步走出了柜台,大步就往沈玥的方向而去。中年掌柜和其他伙计看到,皆是目光诧异,这位爷是怎么了?
  沈玥自然也看到了沈锋,这个身体的同父异母的二哥。
  “小哭包,你可算是舍得来了!”
  沈锋来到沈玥面前,抱着双臂,语气不善的讽刺着。
  青燕小丫头一看到这架势,身体先于意识的就挡在了沈玥面前。这在以前的时候,她经常这样做。以前的沈玥性子懦弱,不是被下人欺负,就是被这个毒舌暴躁的二哥给数落骂哭。每当这个时候,青燕总是会尽她所能的保护沈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在感受到恶意的时候,会主动挡在沈玥身前。
  待反应过来,青燕脸顿时赫然的红了,忙退下了。她忘记了,如今的小姐可不是以前那个整日低着脑袋,闷不吭声的小姐了。
  虽然青燕动作很快,但还是成功的让沈锋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是修罗还是夜叉?既然让你这个小丫鬟这样防备?”
  “要不然你是银子还是银票?让人人都喜欢?”沈玥才不会买他的账,直接就给顶回去了。
  沈锋听了这话,气怒得呼吸都变粗重了,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你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好半天,沈锋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句话也是我想要对你说的。如今父亲已经将这富贵酒楼记在我的名下,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沈玥一点也不客气,她的底盘自然是她做主了。
  沈锋呼吸一窒,心中也是万分憋屈。真是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将富贵酒楼交给四六不懂的沈玥,这简直就像将富贵酒楼给扔大街上了一样。
  沈玥说完也不理沈锋了,绕过他,来到那掌柜面前。
  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却是和和气气的说着,“三小姐来了就好了,小老儿才疏学浅,实在是拿这富贵酒楼没有办法了。如今老爷让三小姐来,怕是三小姐聪慧异常。三小姐有什么想法尽管吩咐,小老儿定然好好配合。相信不日,富贵酒楼就要重新崛起于盛京了。那时候,对面的仙鹤楼,将会称为过眼云烟。”
  沈玥轻轻眯了眯眼睛,这个掌柜,嘴里说得好听,面上神色却是淡淡,那眼中的讽刺和轻视更是明显。好一个阳奉阴违的家伙!
  ☆、018 尽心尽力的管家?
  沈玥轻轻眯了眯眼睛,这个掌柜,嘴里说得好听,面上神色却是淡淡,那眼中的讽刺和轻视更是明显。好一个阳奉阴违的家伙!
  老家伙,既然要玩,那本小姐就好好陪你玩下。
  “没想到掌柜竟然这么看重本小姐,本小姐一定努力,不辜负掌柜你的期望。”
  掌柜这下眼中神色更是满满的都是讥讽了,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然还敢大言不惭。郝老原本还想着,要是这小丫头识相,会做人,那他倒是可以帮帮她。如今这般,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掌柜将酒楼的周转金都给我吧,我统一做分配。”沈玥也不含糊,直接就要掌富贵酒楼的财政大权。握住了钱这一命脉,才算是入了这富贵酒楼,后面的各种管理和想法才能实施。
  郝老一惊,这小丫头倒是不笨,还知道要想管理富贵酒楼,先要掌住银钱。只是这银钱一旦交出,也就等于将他在这富贵酒楼的权利交出了。他郝老,岂会乖乖就范,任人宰割?
  “三小姐想来你是对富贵酒楼不了解,我们富贵酒楼一直是入不敷出的,哪里会有银钱剩下。相反的,外面还欠着不少债务呢。三小姐,要不要先想想办法,将外面的债务给清了?”
  沈锋听了郝老的话,却是笑了,抱着手臂,在一边看好戏呢。
  沈玥也笑了,“看来是我太高估掌柜你了。”
  郝老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沈玥,一副等他拿主意的样子。
  “掌柜的,将今年的账本拿来我看看吧。要怎么做,一切等我看完账本再说吧。”沈玥越过郝老,就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郝老一听,脸上神色动了动,转头悄悄看了沈锋一眼,见他笑着对自己点头,明显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就放下心来了。
  “那三小姐你等会,我这就去搬来。”郝老说完,就转身上楼去取账本了。
  大堂里顿时就剩下几个伙计,沈玥主仆和沈锋了。沈锋踱步到了沈玥身边,吃吃的笑了一下,然后就自顾坐了下来,伸手就抓起桌子上的瓜子磕了起来。一边嗑,一边嘴里还要说话,“你以前不是都老实的呆在自己那破院子里吗?现在是怎么了,还会知道要管理酒楼了?哦,我知道了,该不会是想着要嫁给礼部尚书府那个秦泽,所以现在赶紧先多攒点嫁妆吧?”
  沈玥懒得理他,自顾的喝茶。
  沈锋说了一会,见沈玥不搭理他,也觉得无趣,就嗑自己的瓜子了。
  而掌柜的此刻也已经将账本抱来了,账本总共有三本,两本明账,一本暗帐。明帐两本分别是酒楼日常收入和采购损耗支出,暗账则是记着不能宣之于口的账目,由掌柜的和沈锋一人收一份。两人算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利益共存。如今,掌柜抱来的只有两本账目,自然就是那两本明账了。
  这两本明账,每到年关,掌柜的就会话费些时间做些修饰,再呈给沈州看。而如今,沈玥要查看,两人都未放在心上。一个内宅女子,如何能够看得懂那其中的曲曲折折?会不会看懂账目,都是两说。因此,掌柜的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做掩饰的想法,就将这两本账目大赤赤的放到了沈玥眼前。
  沈玥先拿起日常收入那本,从第一页开始看起。刚开始的时候,翻的速度还算是比较慢,后面越来越快,到最后更只是看一眼的功夫就翻过页了。这样的情景落入沈锋和掌柜的眼里,差点没嗤笑出声。就知道会是这样,女子就该呆在宅子里好好绣花才是,打理什么酒楼啊。账本都看不明白,还想要查账,简直笑掉大牙。
  沈玥这边却正认真的看着,她有一个过人的天赋,那就是过目不忘。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凭借这项技能,记下了无数食谱,更是将其融会贯通,才能在小小年纪,就称为闻名内外的美食女王。
  只要记下了数字,剩下的就是简单的加减了,对于沈玥来说简直就像是小学的数学题一样,她信手拈来。刚开始会有些慢,那是因为她不太习惯古代的记账方式,不是用阿拉伯数字,而是大些的数字,还是竖着记的。所以再开始的时候,她先熟悉了,后面自然就是一眼的功夫了。
  一边的掌柜看到沈玥只是在那里快速的翻页,却是连算盘都没提起过,心中讥笑的笑着,估计三小姐都不知道算盘是何物吧。
  沈玥快速的翻完了日常收入那一本之后,又拿起了另一本采购和损耗的。这本主要记载的是平日采购食材,给小二掌柜厨娘的月钱,以及店铺里一些损坏物件的修缮等等,基本就是一本支出的账目。沈玥在此时眼疾手快的给看完了,看完之后,沈玥已然心中有数。她将两本账本合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郝掌柜。
  “掌柜的,父亲每个月给你多少周转金?”因为对面仙鹤楼的强势崛起,富贵酒楼的生意每况愈下,入不敷出,所以沈州每个月都会拨出一笔银钱来填补。毕竟,这富贵酒楼对沈家的意义不一样,乃是沈家的发家之源。所以即使是亏钱,也在努力的想要挽回。只是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情况却是越来越差,沈州这才动了心思,想要将店面盘出去。
  听到沈玥的问话,郝掌柜也没多想,开口回道:“老爷每个月给了两千两的周转金。这两千两看着多,实际上却是补不上酒楼的大窟窿,每个月还欠着外债呢。”沈州给的周转金,这个数目郝掌柜却是不敢虚报的,毕竟沈玥回去一问,就知道的。
  沈玥差点没笑了,面上却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她偏着脑袋,状似天真的问道:“那今年来,富贵酒楼一共亏损了多少?”
  听到这话,郝掌柜心里顿时琢磨开了,这要报多少合适呢?这三小姐刚来打理酒楼,定然是热情满满的。自己报出亏损的数字,这个小丫头说不定还真能从老爷那里求来。不过数字也不能报太多,不然被老爷看出端倪来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