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看来是有话要和她谈。
  姚渺站定,环手看向秦苒,她手里还拎着听诊器,看一眼后,她自嘲,“我不懂,听诊器的区别到底在哪里,或许不是用不用的惯的问题,而是拿听诊器的人不同。”
  “?”起初秦苒听得云里雾里,后来想到,听诊器的事是昨天的事,想来应该是昨天她被赵子炀要求看男性患者,却被钟致丞截胡的事。
  “用久了,有感情很正常,”秦苒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胡诌。
  姚渺凄然一笑,“可我们俩谁比谁久,你应该更清楚。”
  “我知道,”这也是秦苒心中的一根刺,“但感情的事和认识的久远无关。”
  “你说得对,”姚渺不否认,“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秦苒惊奇,她竟然能将自己说得如此直白。
  “别介意,我并不是来向你挑衅或者像那些白痴女人一样,威胁你,”姚渺解释,“我只是想求个说法,让我死心的说法。”
  “没想到你已经做好了打算,”秦苒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干脆,“对不起,姚老师。”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不,有一件,你不应该把我当傻瓜一样瞒着,”姚渺看向秦苒,“瞒着你和钟致丞已经在一起的事实。”
  “我认识他四年,关注了他四年,他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异常我再清楚不过,”姚渺有些失神,目光也有些空洞,“我从不觉得他是个喜欢笑的人,也从觉得他会有心思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解决一个又一个麻烦,甚至连你看男患者脱裤子他都要插手,除了你们已经在一起,我猜不到别的答案。”
  “是的,”秦苒承认,“我们在一起了。对于我之前的故意隐瞒,姚老师,我很抱歉。”
  她承认的大胆,就如同钟致丞所言,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努力,她逃避,对谁都不公平。
  “你承认就行,”姚渺点头,面色严肃,“你不用多想,既然他名花有主,我退出。”
  竟然这么干脆!
  “希望你们幸福,”姚渺看向秦苒,眼神换上另一种颜色,有悲伤,也有别的,很复杂。
  秦苒只看到,她的烟圈有微微泛粉色,眼中似乎有水气,“或许更应该感谢你,他能遇到让他改变的人,运气不错。”
  “姚老师——”秦苒不知怎么去安慰她。
  无论她说什么,都感觉像一个感情胜利者在耀武扬威,然而她的本意并非如此。
  她不想伤害这样一个通彻的女人,爱得起也放得下。
  秦苒想,如果相同的事放在自己身上,她不一定做得到,或者说她根本做不到。
  但秦正华的事,她都介意好久,更别论其余。
  谈完后,秦苒失神的去了钟致丞的办公室。
  她进门时,钟致丞正在接电话:
  “秦叔,我会跟她谈谈的。”
  钟致丞放下电话,正想开口。
  秦苒先声夺人:“我想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
  第45章 爱慕虚荣非罪
  “怎么突然想通了?”钟致丞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他一声也不会死,”秦苒嘴硬。
  钟致丞笑而不语,揽过秦苒,让她跌坐在自己怀里。
  秦苒一个激灵赶紧站起,“你疯了!这是在医院。”
  就算他不正经,也不能在医院这种地方啊。
  “怕什么?又没人,”钟致丞故意逗她。
  “你胆子太大,我不跟你玩了,我走了,”秦苒战战兢兢的离开,钟致丞正经起来太正经,不正经起来,简直不是人,她怕。
  溜出钟致丞的办公室,抬眼便看到向这个方向走来的姚渺。
  两人相视一笑,秦苒淡然的离开了这片空间。
  走几步后,秦苒回头看了一眼,姚渺果然进了钟致丞的办公室。
  但她却没有一点点多余的想法。
  其实仔细想想,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多余的想法,姚渺在钟致丞身边如此长的时间,两人都没有什么发展,就算多一个她,事情又有多少变化呢?
  要是有变化,早就应该变了。
  肖澜今天的气色不错,已经能摘下氧气罩自主呼吸,鼻饲管周三也能撤掉。
  阿杰大夫路过病房,见秦苒在里面,还过来跟她搭了几句话,顺带交代了一下秦苒的近况。
  一切都很不错。
  秦苒激动极了,想想肖澜从命悬一线,到住进icu再到住进普通病房,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鼻饲管去掉,你就能完全自己进食了,到时候想吃什么给我和凌佳然说,帮你带,”秦苒拿出毛巾给肖澜擦脸。
  这几日,她一直面色惨白,甚至最危急的时候,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接近死亡的蜡黄色。
  秦苒吓坏了,但还好,肖澜的运气挺不错。
  她疲惫的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苒苒。”
  之后,她哽咽地再说不出话来。
  自生病以来,秦苒几乎每天都去看她,除了上次她扭到脚,有一两天没来,剩下时间天天都来。
  每天躺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icu,睡着时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进了太平间,醒来时,只能默默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没有任何装饰毫无生气的墙壁。
  每天的期待,就是秦苒来的那一小会儿时间,跟她交代她的情况,陪她说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秦苒说,她听。
  似乎无聊被每天的希冀所代替,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的烟圈有点泛酸,也染上了红色,“秦苒,除了你和凌佳然,我没有别的朋友。”
  “说这些做什么?”肖澜的话听着有些凄凉,她不能理解。
  肖澜侧过头,眼神对上秦苒,之后又偏过头去,“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因为某些原因被大家排挤,做事从来孤身一人。后来,有次去食堂打饭,桌子坐满了,你和凌佳然招呼我过去一起坐,还和我一起聊天。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有朋友的感觉。”
  秦苒一怔,她有些尴尬,肖澜说的这些她已经忘了。
  这种记忆太普通,她一直把肖澜当成同班同学,不亲也不疏。
  “还有一次,重点经济关注对象本来应该是我,但被院长的外甥女夺走了名额,我的助学金从4000变成2000,是你和凌佳然写了匿名信捅到医学部,学校重新查了这件事,”肖澜娓娓道来。
  “这不是我,是凌佳然的注意,”秦苒解释,“她比较喜欢打抱不平。”
  其实这件事只是她和凌佳然偶尔为之,凌佳然是看不惯院长的外甥女仗着自己在学院有人,不学习都能拿到最高级别的奖学金,生生把秦苒挤了下去。
  不想竟然顺带把肖澜的事也解决了。
  “还有,每次我都跟在你们两人后面,不管是体育课,还是实习,我都跟着你们,你们从来没嫌我烦。有时候,有事不能去实习,你们还帮我偷偷签到,”肖澜幸福的笑了出来,“素有人都说我爱慕虚荣,你们好心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些呢。”
  这些,秦苒听到过。
  关于肖澜,在学院也是风云话题。
  她一边拿着学校重点经济关注对象的助学金,一边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拿着时下最流行的手机。
  很矛盾。
  秦苒倒是觉得,这没有什么,难道一个人家庭条件不好就应该保持所谓的“勤俭节约”,连爱美之心都要抛弃,整天平布粗衣?
  “爱慕虚荣又不是什么大罪,那是别人见不得你好,”秦苒分析,“你穿衣有品位,人长得也好看,我不觉得你因为家庭因素就放弃自己对外貌的追求。”
  “像你这样想的人真的不多,”肖澜欣慰,自己能遇到一个,“我买衣服,打扮自己的花销都是我打工当家教挣来的,我问心无愧,学校给的助学金,一部分我寄回家,一部分留着当自己的生活费,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过错。我也想靠自己拜托‘贫困生’的称呼,可是,学费太高,我也无奈。”
  “那就振作起来,赶紧好起来,然后咱们一起拼,”秦苒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的看向肖澜。
  肖澜点头。
  等最后一瓶水挂完,秦苒才准备离开。
  肖澜原本就瘦,这一病,人整个变成了皮包骨,秦苒想,等她的鼻饲管去掉时,她给她带点好吃的来。
  刚准备走,病房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
  “澜澜?澜澜,你可算醒了,”妇人冲上前来,直接跪在病床前,将肖澜紧紧抱着,不断地哀嚎着说:“澜澜,快想想办法救救你爸,他今天早上被警察带走了,我还收到了法院的一张纸。”
  妇人情绪激动,抱着肖澜不肯松手,秦苒担心的看着肖澜刚拔针的手,“阿姨,你先起来,你这样蹭,肖澜好不容易埋进去的针会脱落的。”
  肖澜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埋的针脱落,在扎就不好处理了。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肖澜想起身看自己的母亲,却没有力气,只能躺着,侧头看跪在床边的妇人。
  妇人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给肖澜,肖澜本想抬手去接,秦苒先接过看了一眼。
  面色凝重,又有一丝惊奇,“是法院的传票,”秦苒告诉肖澜。
  “到底怎么回事?”肖澜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秦苒。
  秦苒摇头,她问肖澜的母亲,“叔叔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妇人哭的说不出所以然。
  突然,妇人如梦初醒,“上次那群黑衣人把我们带走,那个领头的把我们赶出医院,还说以后出现在医院最好不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我和孩子他爸吓得没敢再来,会不会是——”
  “莫绍岩?”秦苒惊奇,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竟然真的把肖澜的爸爸告上了法院。
  肖澜着急地问,“到底怎么了?”
  秦苒将上次在肝胆内科实习时,遇到肖澜爸爸的事讲了一遍。
  “你的脚是我爸推了你受伤的?”肖澜震惊,“他!他怎么能这样!”
  “我现在已经好了,”秦苒想这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关键的是你爸爸怎么办?”
  “让他在里面待几天,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罪,关个十天半月就出来了,”肖澜可没有好脾气,她爸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
  “澜澜,你不嗯呢该这么狠心,他是你爸爸,快想想办法就救救他,”肖澜的母亲请求道:“他是老实人,没犯过法,也没做过坏事,怎么能进警察局呢?你让他回村以后老脸往哪搁?”
  “他还有脸吗?他自己做的那些事村里人有几个说过他的好?”肖澜不想卖母亲的帐,“拿自己的女儿贴补自己的儿子,我还没毕业就存催我回家和隔壁村的李二傻结婚,他不就是看人家李家有钱,图彩礼钱吗?他的小算盘村里人有几个看好他?”
  原来这里面还有如此复杂的内幕,秦苒听了吓一跳,肖澜的经历。她从来不敢想。
  原以为肖澜的爸爸重男轻女已经很过分,不想竟然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混彩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