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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从军傻眼。
  穆策有问题?
  这句话若是从旁人嘴里听得, 他必定会怀疑对方妒忌甚至想要陷害老穆, 可这话是从老廖嘴里说出的, 他就无法再秉持起这样的猜想。
  谁不知道廖宗元跟穆策关系好到能穿一条开裆裤啊!
  “你具体说说。”
  廖宗元点头, “你应该对一中的案子有所了解, 这任务本是分配到我头上的, 但由于穆策先前未加入协会时, 曾与一中那位吕校长有过渊源,所以在他说想要一同负责这个案子时,我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
  “嗯, 这事我略有耳闻。”周从军插话道:“咱们协会之前也有这种两人协力完成一件案子的情况,只要事后私下分配好积分,这种事无伤大雅, 没什么好说的。”
  廖宗元也是这么想的, 若不然也不会答应的那么干脆。
  协会积分可以用来兑钱,兑法器, 兑符篆, 兑药品……虽说用处极大, 可他们这些老家伙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 早就攒了不少积分, 因此对这东西没那么看重。
  比之积分,他们更看重的是同僚之情。
  “在那之后, 我们俩研究了一阵一中案情的起因经过,最终得出可能有鬼怪作乱这样一个结论。我制定好使用九宫八卦阵作为制敌阵法的计划, 接着便开始在协会内搜罗起同级法器来, 然而找来找去,却始终缺少一样法器,而这法器,恰好穆策有那么一个。他答应将法器借给我,我出于信任,并未到协会鉴定师那里鉴定法器的真伪。”
  “今日是四月初八,穆策言说自己有一样任务即将到期,必须在今早前完成,于是我们便跟一中校长约定中午的时间前去办事,可就在今早九点左右,一中那里传来异动产生的消息,我带着从他那里借来的法器踏上了一中地界,却在即将引来女鬼前才得知,他借我的法器是一柄伪法器。”
  “伪法器?”周从军惊骇。
  法器多是古时文物,于天地经年间历练进化。
  然现代造假技术猖獗,只要有一个模板,就能复刻个一模一样的物什出来,这便导致许多有型无灵的伪法器诞生而出。
  “你刚刚说即将引来女鬼前才得知?是从哪得知的?”
  无怪乎他觉得奇怪,他们这些老家伙虽懂些玄术,有灵无灵却是没本事拿肉眼看出的。
  千钧一发之际如何能辨别出法器真伪?
  莫不是突然开了天眼?别开玩笑了!
  廖宗元微微蹙眉。
  易夏已明确表示自己不想加入协会,若是会长知道她开有天眼,必定会用特殊手段逼其加入协会。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如有不从,他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因此,只能随口编道:“布置阵法时两法器相碰的状况略有不对,所以我才产生了怀疑,之后试验了一下,果然不太对劲。”
  “你如果不相信我的判断,待会那一批法器就能到达协会,你拉去鉴定室验定一下就能得到结论,其中那把墨绿的碧玉剑就是穆策的法器,你可千万别弄错了。”
  “另外,穆策欺骗我说自己任务在身这是事实,且他的电话我已经打不通了,如果您有那么一丁点信任我,请现在、立刻、马上通知交通部负责人展开拦截,务必不要让他跑了。”
  周从军面容严肃,“你可以为你以上所说的话负责吗?”
  廖宗元深吸口气,“可以。”
  ——
  金沙岸滩。
  一眼戴墨镜的男人由远及近的走向海岸。
  听耳边手边铃音震响于耳边,也仅是不急不缓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
  “穆大师,您现在安全了吗?”
  穆策环顾四周,见并未有人以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这才出声说道:“那是自然。”
  纵观他四十余年的人生,还从未以此种打扮面向于世人,也幸得职业限制,使得他先前总以老态样貌现于人前,这才会在离开s市时走的那样悄无声息。
  躺倒于沙滩一侧,穆策一手拨弄沙子,一手擎着电话道:“钱什么时候到账?”
  “三分钟前已经到您账上了,您要是没事的话,现在就可以向海外打一个电话查验。”
  “好,挂了。”
  “欸,等等。”
  听到这话,穆策重新将手机举向耳边,“我们的合作已经终了,要是再有……”
  “噗!”
  穆策瞪大双眼,满眼讶异的瞪着头顶上方举枪而过的人,想抬手抚摸疼痛的地方,可手刚微微动了一下,整个人便已全然失去知觉。
  迅速将枪支收向衣兜,伪装成偶然路过的作案者垂首朝滩外走去。
  若是离得近了,只怕能听到他的低声通报:“二号任务目标,over。”
  枪支经过消音处理,再加上海岸边的游客皆在嬉戏玩闹,两项综合下,早已将那嗡嗡的‘噗’声盖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叫响破岸边,“啊!杀……杀人啦,死人了这里,死人了!”
  警员医生应声而来,可由于枪眼穿过额顶,死者早已回天乏术,将其墨镜摘下,依稀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不是穆大师吗?我爷爷爱看地方台那些揭秘探索节目,而电视台又经常请些专家大师过来帮忙,我陪着看的多了,对里面的嘉宾依稀都有些印象。”
  ——“这大师做什么的?”
  ——“哎,装神弄鬼的呗。”
  装神弄鬼了一辈子,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没算到。
  走的这样凄凉,算什么大师啊,哎!
  *
  接到远在h市的穆策死亡通知时,周从军正忙的焦头烂额。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若非将穆策的个人账户以及资产明细刨开来看,他竟不知对方背着他们接了如此多外单。
  单单都有不下于百万的入账,直让人怀疑他做的是什么非法勾当。
  “铃铃铃铃铃……”
  内线电话响起,周从军呷了一口杯中热茶,接听道:“什么事?”
  秘书人称王姐,在这个岗位干了近三十余年,早已与那类一惊一乍的小姑娘划开了类别。
  “会长,穆大师没了。”
  声音沉稳平静,并无半点情绪泄露在外。
  周从军原只打算‘哦’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反应过来后,嘴唇撑大的动作却一直没有朝下合去,“你说什么?”
  饶是他竭尽想象,也不明白这暗害别人之人怎么就自己先去了。
  他们明明……昨天才见过的啊。
  王姐抬了抬眼镜,重新朝电脑桌面上的死亡文件瞄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一字一句道:“穆大师——穆策,没了——死了。”
  “警方发来的尸检报告说穆大师是被一枪击中了太阳穴,没有多做痛苦挣扎,非常安稳的离开了人世。”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周从军匆匆掏出手机,电话簿已经翻到了一半,临到l这一栏时,忽然顿住了手。
  半响,重新向下划去,“老李,陪我去一趟h市。”
  “公费旅游?”
  对面的语气一点都不正经,周从军沉沉叹了口气,“老李头,穆策没了。”
  几十年的交情,他本是该难过的,可一想起对方做下的恶事,满腔却只剩下了唏嘘。
  听出他语气不对,老李没有多问,只应声道:“好,我马上就到。”
  ……
  穆策死亡的事因着周从军的刻意隐瞒,廖宗元无从得知。
  当天到易家叫上易玲后,二人就开始了轮番在医院照顾易夏起居的生活,接连数日的衣不解带,时间终于挨过了一周。
  这日,易玲刚拿热水替女儿擦拭过面颊,便听房门传来响动,以为是廖宗元,她没怎么回头,只嘱咐道:“你先坐,我帮夏夏擦完后就去吃饭。”
  “阿姨。”
  听到这明显是小年轻的声音,易玲慌忙停手,回头一看,紧张的心瞬时放松下来,“小陆,怎么是你啊?”
  近些时日,多是廖宗元和她在忙,虽觉得有愧于对方的好意,可廖宗元总说是因为他夏夏才成了这副模样,若是不让他帮忙,他恐怕良心难安。小陆也来过三两次,只每次都是陪老廖一同前来,再加上呆的时间不算很久,她也就没怎么注意过他。
  陆司澈牵牵唇角,“我听廖伯说,医生曾讲易夏今天可能会醒过来,所以想来看看她。”
  嘴上这么说,心内想的却是完全不同。
  近一周来,他日日都有做梦,梦里的内容与第一日并无什么不同,皆是他于白雾之中,走到有两人对坐的地方,而后听不了几句话,对方就一袖子甩来使他梦醒。
  他本以为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精力早就被小说、公司、论文等一系列事分去,又哪里曾思索过呢?
  正想将手中的果篮递上前去,不期然与一双明亮的眸子对视了起来。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