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等到他终于挣脱噩梦,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裹进了茧子里,包得跟个粽子一样,好不容易用脱力的手破开茧子,竟然看到了最讨厌的苏鹤延正跟搭档眉来眼去。
  杭其锋表示:淦!
  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捂住杭其锋准备骂人的嘴。他往旁边一看,是自己的搭档,一个长得憨厚老实,实际上动手贼狠的大兄弟。
  大兄弟正露出自己招牌式的老实人笑容:狗子啊,不想挨苏鹤延的揍就先闭麦。
  杭其锋:!!!
  谁特么的是狗子了!!
  他的绰号是疯狗!!疯狗好吗?!!
  他想要挣扎,无奈在茧里裹了太久整个人有些脱力,他的能力并不以体力见长,根本干不过这个浑身都是腱子肉的搭档,只能用眼神释放杀气。
  可惜他搭档的腱子肉大概也强化了脸皮,在杭其锋尖锐的目光之下不动如山,坚定地阻拦他上去作死。
  不远处,江元维躺在开了一半的茧里,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他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在幻境里反复被杀死,连意识都逐渐模糊,感觉自己距离原地去世就差一点点。
  在听到周围人交流情况后,江元维最大的想法是:还好我妈最近在外面旅游。
  并不是所有人都醒来了。
  有的人满心期待地打开身边的茧,却发现其中的朋友早已失去了生机。
  一时间,周围悲喜之声交织,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郑鸮拖着脱力的身体,沉默着打开一个又一个的茧,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还是不对
  打开的茧里,有的人挣扎着醒来,有人闭目沉睡,还有一些已经面色青灰,死相毕现。
  撕扯茧的手有些颤抖,郑鸮按住了自己的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一个个的寻找着。
  郑鸮忍不住想,或许他不应该让粒粒留在身边的,如果粒粒此刻正跟着杨煜轻出任务,就不会在B市,也不会面对这一切。
  又一个茧被撕开。
  粒粒
  身着黑裙的少女合起双眸睡在其中,她面色惨白,胸口看不见起伏,哪怕郑鸮正在面前呼唤也没能让少女睁开眼睛。
  粒粒、粒粒!!郑鸮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
  他伸出颤抖的手,将自己的女儿从茧里抱出来,好凉、好轻啊,就像是在某个大雪天,他第一次抱起被扔在山沟里的女婴时一样。
  那时候的女婴小小的,被冻得浑身青紫,连呼吸都感觉不出来。他以为怀里的孩子已经死去,却没想到这个坚强的小生命居然睁开了眼,还对着他笑了。
  那一瞬间,郑鸮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当个爸爸了。
  后来,被抛弃的小女婴长成了活泼开朗的少女。粒粒固执地想要模仿父亲,她梳起高马尾穿上黑衣,有了很多朋友,也很讨人喜欢。
  她一直都很懂事,没有刻意的叛逆,是个相当让人省心的孩子。郑鸮烦恼最多的,竟然是又有哪家小屁孩惦记上自家闺女这种事。回想一下,十几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真快啊。
  粒粒的头绳散开,一头乌黑的发披散下来,落了一地。
  郑鸮的视线顺着发丝看去,发现了一截有些褪色的发圈。
  他记得这是自己在粒粒十五岁的时候送给她的,原想着女孩子爱美,肯定新鲜几天就会换别的,没想到粒粒一直戴到现在。
  郑鸮颤抖着手给粒粒梳理了一下长发:粒粒起来了,好不好?
  粒粒
  不要睡了
  一声声呼唤在耳边响起,粒粒艰难地睁开眼。
  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噩梦里充满了可怕的经历,让她感觉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了。
  但就在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她听到了最熟悉也最让她安心的声音,是爸爸,爸爸好像很难过,她从未听过爸爸这样低落的语气,所以她努力醒了过来。
  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粒粒露出了一个微笑: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郑鸮忽然又感受到了,在那个久远的大雪天里,他品尝过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短暂的混乱之后,郑鸮检查了目前场上的情况。
  死亡的人数大概在20%,以文职人员为主,能力者几乎没有死亡,但大部分都因为蛛丝的影响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或者战力大打折扣,还能保持原战斗力的并不多。
  最终只有三个人站在肖澄和苏鹤延面前。
  一个是合作过的粟柔,她是后面才上楼的,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一个是叫做柯念的女性执行专员,一身利落的工装,留着短发,看着干脆利落。
  最后是名男性调查专员,叶宇。他双目紧闭,竟然是个盲人,但他的能力是领域探查,虽然不擅战斗,却在感知方面十分敏锐。和肖澄一样,他也有那种被呼唤的感觉。
  他们五人将组成一支临时小队,前往肖澄感知到呼唤的方向探查。
  几人在楼下找了一辆6座suv一路向前,朝着郊外的方向驶去。
  途中可以看到互相吞噬噩梦体和留存物,开车的柯念直接选择了避开,现在在这些东西身上浪费时间毫无意义,要是不把地心石的问题解决,它们只会源源不断。
  肖澄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感慨着科技真好,终于不用蹬自行车拯救世界了。
  可惜,舒服的时光没持续多久,汽车熄火了,而且无论柯念怎么尝试都无法再次发动,但下车检查之后却发现所有部件都是完好的。
  苏鹤延看着前方:大概是地心石的影响,最先受影响的是电子设备,然后是大型机械,现在也轮到汽车了。
  叶宇闭着眼转向肖澄,声音很沉静:我听到的呼唤声变大了。
  肖澄点点头,然后想起对方看不见,改口到:一样。
  那种窃窃私语的般的声音现在就像是笼罩在他耳朵上,听不真切,却又能从中领悟到呼唤意味,非常古怪。
  几人只能下车步行。
  又前进一阵,肖澄感觉呼唤的声音再度加强。
  肖澄顺着呼唤的方向看去,这附近都是大片的待拆除老建筑,它们曾经热闹过,现在却已经跟不上B市前进的脚步。
  那是肖澄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地方,游乐园?
  前方能看到在空中上下起伏的轨道,虽然油漆剥落还是能看出以前的艳丽色彩,那边应该就是B市的老游乐园了。
  小时候肖澄还被爸爸妈妈带着一起来玩过,留下挺深的印象。
  后来B市开了不少新的游乐设施,这个设备老旧,玩法也不新颖的老游乐园就这样被大家遗忘了。月色下,斑驳的墙面和充满锈迹的金属,看得人背后凉凉的,简直像个恐怖故事里的场景。
  叶宇皱着眉:小心,这里的空间碎片很多。
  确实,一眼望去,整个游乐园就像是被人一拳砸碎过的玻璃,建筑支离破碎,稍有不慎就会踏入未知的碎片中。
  甚至这些碎片还在不断消失并生成新的,一闪一闪的还挺好看,只是这也代表着想要闪避它们更加困难。
  踏入园区之后,那种诡异的感觉更盛,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土腥和杂草交织的味道,和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
  苏鹤延打量着环境:想不到第一次来游乐园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肖澄惊讶:你的童年都在干什么?
  苏鹤延回忆了一下:学习、练钢琴、听我妈对着电话吵架、看家里亲戚互相翻白眼。
  真惨,现在就算是弥补一下童年吧。肖澄戏谑地说。
  苏鹤延:弥补童年阴影还差不多。
  荒芜的游乐园里,只有几人的脚步声缓缓向前。
  忽然,叶宇的眉头一皱:小心,前面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众人周围的空间突然破碎,一片片空隙转瞬之间形成,将身在附近的人吸了进去。
  叶宇一个不慎也被包含在其中,柯念试图抓他,却也被拉扯进了同样的空间。
  粟柔则落入了另一块。
  肖澄感觉脚下一空,直接朝下坠去,身边的苏鹤延动作极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两人一同向下落去。
  几乎就是眨眼的时间,原本五人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一片片漂浮的破碎空间。
  肖澄在一片黑暗里往下坠落,失重感让他有些难以保持平衡,但失重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感觉自己落在了一片坚实的物体上,虽然不算柔软,但也比地面好多了。
  肖澄坐起身,活动着手腕,他记得掉下来的时候苏鹤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可在坠落的时候两人又分散了,这让他去哪找人呢?
  忽然,肖澄感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腿上。
  他下意识伸手,狠狠抓住那个东西。
  嘶轻点,你男朋友要废了。声音是从面前的方向传来的。
  肖澄用空着的手折了一根荧光棒,这才看清自己身下居然压着自己的男朋友,还不是什么旖旎的姿势苏鹤延面朝下趴着,而他正一屁股坐在苏鹤延背上,把人当个凳子。
  还拧着人家的手。
  简直像个无情的混账。
  苏鹤延声音虚弱:说你是不是想换个男朋友了?
  肖澄立马放手,从苏鹤延身上起来,帮他顺顺毛:没没没,我觉得我男朋友挺好的。
  但苏鹤延却趴着没有动,肖澄有点担心,轻轻拍他肩膀:怎么了?摔伤什么地方了?
  苏鹤延戏精附体:我摔倒了,要澄澄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肖澄脸一黑,立马站起身:您还是在地上凉快凉快吧。
  地板,性凉,质坚,有提神醒脑、控干大脑水分的功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817:35:24~2021070917:5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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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不去管还在地上耍赖的苏鹤延,肖澄独自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他清楚苏鹤延这个家伙有种大型犬类爱撒娇的毛病,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实际上黏人得很,稍微眼神对上就能黏在他身边好一阵,有个这样的男朋友,有时候也有一点烦恼。
  周围黑漆漆的,没有窗户也看不到月光,只能凭借手里的荧光棒照亮。
  肖澄发现四周矗立着很多长条形的东西,上面盖着白布,看不清是什么。
  他试着掀开一点落满灰尘的白布朝里看去,却不料和一张人脸来了个面对面。肖澄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防备,但对面的人却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肖澄觉察到那是自己的脸,只是在荧光下有些骇人。
  这是一面镜子。
  他伸手摸了摸,确实是镜面坚硬光滑的手感,镜子的边框造型浮夸,漆着金色的彩漆,彩漆已经斑驳,黑色的污渍藏在缝隙间,看着有点颓败。
  又往前走了走,肖澄发现这些长条形的东西都是镜子,有的盖着白布,有的没有盖,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已经看不太清楚镜面。
  最顶上还能看到一些造型夸张的装饰物,只是灰尘太多,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苏鹤延走过来:有收获吗?
  这些镜子的造型,好像有点熟悉。肖澄说。
  我记得,小时候游乐园好像有过一个镜子屋的项目。
  不清楚是哪个策划小天才想出的点子,在黑漆漆的地下搞了个充满镜子的迷宫,上面挂着许多做工粗糙的山寨卡通头像,不仅不可爱,甚至有些掉san。
  在当年,不知道吓哭了多少无知进入的小朋友和他们的父母。
  后来因为游客反馈太糟,这个镜子屋没开多久就关闭了。
  你来过?苏鹤延问。
  肖澄摇头:我倒是没,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来过,被吓得不行,在班上讲了一个星期自己的恐怖经历,给我留下的印象挺深的。
  他指着右上方一颗诡异的大头:你看,那边那个獠牙兔子,据说眼睛是红色的,还会亮,牙齿上漆没喷好,跟沾着血一样,现在有点看不清颜色,不过造型和我同学说的差不多。
  苏鹤延:
  第一次见这么狰狞的兔子,为你同学默哀。
  也就是说,我们还是在游乐园里,只是在地下?苏鹤延说。
  肖澄:嗯,据说这个迷宫做得又大又复杂,并不容易出去。
  真的走在这里,肖澄才知道当年的同学所言非虚。
  复杂的通道里挂着一面面反光的镜子,冷不丁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朝自己走过来,那感觉真的挺糟的。更不要说还有顶上那些山寨卡通人物了,在微弱的荧光下,它们自带青面獠牙特效,吓哭一打小朋友完全不费力。
  真是天才设计师的作品,游乐园老板捡到鬼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扫过肖澄脖颈,让附近的汗毛倏然直立。
  肖澄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挂满镜子的走廊,和在风中微微摆动的肮脏白布。
  怎么会有风。肖澄觉得古怪。
  苏鹤延观察四周:没有窗户,也没有通风口,这阵风来得古怪,小心。
  等到风势平息,却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两人只能继续前进。
  这个迷宫的内部真的复杂,又走了一阵,两人还是没有看到疑似出口的地方,可想而知,当年的小朋友们在里面打转时该有多害怕。
  又是一阵风起。
  但这一次,肖澄捕捉到风声里还夹杂着一点细微的破空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朝两边闪避。
  叮
  细微的声响后,一根闪着幽光的钢针扎入地上,落点正是之前两人的位置。
  肖澄目光一凝,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偷袭他们,而且,就藏身在这间镜子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