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永别了
  柯珅坐在位子上,紧盯着萤幕瞧,他将画面又转另一个镜头视角,却还是一片矇胧。
  唯一能瞧见的,就是一脸冷然的韩褚。
  「队长他们状况到底如何了⋯⋯」他忍不住叨念,掩不住的焦急让他有些烦躁。
  当后头传来脚步声时,他没转头,只闷闷地说了句,「大石,还是你过去协助队长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会出什么状况。」
  等了一会儿,后方却没有任何回音,他先是一愣,接着画面打开另一个镜头,赫然发现他身后站着一道高挑身影,且还是熟人。
  他诧异回首,「局长?你怎么回来了?」
  局长淡漠的望着他,神色怪异。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柯珅瞇眼,警备的望着眼前的局长。
  驀然,局长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工作。」
  瞪大眼,这根本不是局长的声音,柯珅在脑中想了各种逃跑的办法。
  就在局长往前扑上时,柯珅脚往桌角一蹬,将椅子用力甩了出去。
  接着他迅速躲到桌底下,按下隐藏于地板中的红色开关。
  尖锐的声音四起,上空烟雾逐渐瀰漫,他利用混乱敌人神识的同时,再按下开关,他的膝盖下出现一道圆形萤光,将他的身躯迅速覆盖。
  局长眼神一转,瞪着他消失的方向,笑得更加诡异。
  「儘管逃,再逃远一点吧,我最喜欢玩捉迷藏了。」
  他褪下局长的皮,小丑的形貌现出,真正的小丑没在游乐园,而是于此处。
  当小丑走没几步,一道枪弹扫过,将他的身子打了个千疮百孔,他却笑的更狂妄。
  「猜猜看,我是谁?」
  他摇了摇手指,对着烟雾中的石陞问。
  石陞耳边传来柯珅的声音,「快逃,有敌袭。」
  「你躲好。」石陞只道了这句就结束通话。
  柯珅简直气急败坏,于是他要啟动红色按钮,在基地里的机器人开始有了动作。
  「千万别死。」他轻声祈祷着。
  此时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是异能者,能为他们尽到一点心力。
  才刚这么想,耳边却传来了一道低沉又充满诱惑的嗓音,「我可以帮你。」
  冷汗打湿了他的背脊,柯珅瞠大双眸,不敢做太大的呼吸。
  他继续问着,「想当异能者吗?」
  柯珅用力摇头,「不想,我只想平凡一生。」
  他笑了,「不可以说谎。」
  此语方落,柯珅感觉到胸口一阵疼⋯⋯
  他的唇畔边淌下艳红鲜血,来不及惊呼、来不及尖叫,他便倒卧在地。
  全身逐渐冰冷,胸口的疼更是让他想死。
  回忆像跑马灯般,闪过了他的脑海中,当他以为自己要坠入黑暗之时,心脏却用力鼓动了下便停止了跳动。
  而他,活了。
  柯珅缓缓站起身子,他的头痛剧烈,突然有种嗜血感涌上⋯⋯
  大吼了声,当他回神时,人已离开了躲藏点,回到正战的激烈的基地上层。
  他成了魖,嗜血暴力的魖。
  「啊——」柯珅的眼眶中佈满了泪水。
  但当他看到奋战中的石陞时,怒气逐渐攀升。
  柯珅研究过魖,他们成了魖后,初期还残存着人性,逐渐的才会被黑暗腐蚀侵略。
  因此他趁着还能保有理智时,先是帮着石陞对抗小丑,变成魖的他力量强大,速度飞快,很快地就能和小丑抗衡。
  「小柯你⋯⋯」石陞惊诧地望着他,不敢置信他的模样。
  一种刺痛的心窜入石陞的心底深处,是谁!是谁这么残忍!
  「别看我⋯⋯如果有必要,请务必杀了我。」柯珅满脸泪水,苦涩的笑了开来。
  石陞握紧拳头,再放开时便将异能发挥极致,子弹贯穿了小丑的身子,势必杀无赦。
  小丑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轻笑,最后化成了红色气球消失此地。
  石陞这才惊觉,原来这一切都是幻影。
  于此同时,气势如虹的力量席捲而来,他抬眸望去。
  只见门口处,有道魁梧的身影缓缓步来,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局长,那位让他崇敬的上司。
  「为什么⋯⋯」
  石陞原本只是轻声呢喃,音量渐渐增大,最后是带着哭腔的怒吼。
  局长面上的笑容已没了先前的亲切感,取代而之的是冷酷的残忍浅笑。
  柯珅戒备的盯着他,艰难开口,「你究竟是谁?」
  局长轻蔑一哂,「灭你们这群邪佞的审判者,也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石陞怔了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杀了局长!?」
  局长摇了摇手指,「是他太弱了,也是你们太笨。」
  石陞两手再转换型态,机甲佈满上身,那是他的进化型态。
  愤怒攀升至高处之时力量也随之提升,但当他攻击过去时,却悲哀的发现了一事。
  石陞停下了动作,任由对方将爪子穿过他的胸膛,他也没有反击。
  眼前,是柯珅流着泪水,手变成了利爪,肌肤也呈现枯木样,型态早已不像人,是他们异能者最厌恶的魖。
  唯独能让石陞永远都认得的,便是那张相貌依旧还是,最稚气的柯珅。
  「大石对不起⋯⋯」柯珅哭着恳求,却没法停下攻击。
  石陞尽量闪躲柯珅的攻击,不伤害到他,边对着站在一旁看戏的局长寒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局长耸了耸肩,「没什么,不过是想看一部我最爱的戏码罢了。」
  石陞暂时制住了柯珅的袭击,他抬眸对上局长那如墨深沉的黑瞳,有种随时会被灭顶的感觉,让他不禁心生微微的恐惧。
  但他怕的不是死,而是更糟的状况。
  「对不起,求求你杀了我⋯⋯」柯珅恳求着。
  石陞最怕的,便是此况。
  「小柯,我会救你的,一定⋯⋯」石陞深吸口气,他将手转换成各种枪枝型态,目标对准的都是局长。
  局长好整以暇一哂,竟是控制柯珅挣脱制伏,继续战斗并为他挡下攻击。
  石陞见柯珅中弹,心底的光明更是没入大海深处。
  这是一场硬战,也许到最后没人能存亡,但只要能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这是喻禔溪教会他的事,当初他因为块头大,又有异能而自卑着,是喻禔溪找到了他,带他回异狙局,让他能成为一直想成为的超级英雄。
  既然如此,他怎又会贪生怕死,怎会惧怕眼前这邪恶。
  可惜了柯珅,大好青年的,却被他们给埋葬了未来。
  所以,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救他的。
  柯珅想的亦同,是他拖累了他们,所以才会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是喻禔溪从国小到高中的同学,只是脸蛋稚气实际年龄也已过三十。
  而柯珅那出神入化的电脑骇客能力,让他得以进入异狙局成为幕后英雄,所以他也早就做好了哪天随时会丧命的心理准备。
  故现下,他不希望他成为石陞的困扰,所以他努力地脱离局长控制,转身用力环抱住他的腰,并朝石陞大喊,「趁现在,快!」
  石陞犹豫了,他不想伤害柯珅,他不想⋯⋯
  「石陞,你是超级英雄,给我活下去!」
  柯珅大喊,带着泪水的用力哭喊。
  石陞眼一闭,再睁开时,他已发动攻击。
  一声大吼,他使尽了全力,就想杀了罪魁祸首。
  当烟雾散尽,他见到的是浑身淌满鲜血的柯珅倒卧在地,脸上掛着轻轻的浅笑,就像平时的他一样,是这么亲和可爱。
  拖着如千斤重的步伐,来到柯珅旁,缓缓将人抱起。
  他已经不再为魖的型态,又变回了人样。
  「别死,求求别死⋯⋯」石陞低低努吼着。
  柯珅嘴唇翕动几下,正当他想听清他在说什么时,驀然一阵光芒闪过。
  当他回神之时,这才发现左手已空,但他没死,并稳稳地坐在一辆战车中。
  就在方才,柯珅发现了他身后的局长,浑身弹孔却依旧无事,让他惊觉了他们面对的是何等怪物。
  但可惜了,他柯珅也是某方面的怪物。
  所以他用仅存的力气按下他手中的遥控器,接着白光闪过,那是遗忘器。
  趁此,他也按下另一个按钮,是基地爆炸键,而爆炸的同时,他也早就设定好啟动队员保护机制,让队员可以被传送到坚固的战车中,以便逃走。
  可惜对方的动作太快,石陞的左手臂还是难以保下来。
  但无妨,至少命留着了。
  石陞单手抱紧他逐渐冰冷的身子,嘴里一直叨唸着,「活下来,不准死⋯⋯」
  柯珅也不想死,但他感觉身子好沉重,浓浓睡意袭来,他只得淡淡一哂,轻声呢喃,「⋯⋯永别了。」
  手,无力的垂落至地上,他的双眸亦缓缓闔上,再也见不到光彩。
  石陞发出无声的怒吼,因为他得活下去,为了柯珅⋯⋯他不能死!
  轻柔地将他逐渐冰冷的身子放在身边的位子上,石陞脸上掛着泪痕,替他系上安全带。
  「坐稳了,我们这就去找队长⋯⋯」
  啟动引擎时,他这才感觉到了左手的遗失。
  所幸他的双手本来就属于异能武器,所以没有疼痛感,而且还能有再生能力,只是修復时间会较长。
  「小柯,我会为你復仇⋯⋯」石陞温柔的对他说着。
  发动引擎,他将战车驶离基地,速度飞快的往游乐园的方向奔去。
  而基地正一点一滴的爆炸中,连电脑里的资料也不存,异狙局很快的就变成了碎地残骸,不存风光。
  「可惜逃了。」局长飘浮在高空中,底下坐着的是一隻黑龙。
  局长撕下了脸上的皮,露出一张俊美无儔的脸庞,刚毅的稜角,让他显得更为霸气十足。
  天空乌云密佈,轰隆闪电交响,雨却像是也害怕着他的王者气息,不敢落下。
  「接下来,末日将要降临。」
  他沉声说,笑的傲然又残酷。
  絳色,正在渲染月夜中。